有那么一刹那,宫清夏希望林弈萱永远不要恢复神智。

看起来几乎和自己一样年轻,这样的长辈实在令她无颜面对。

“昨晚一家人围炉守夜,”楚幼姬挽着宫清夏手走出林弈萱房间,“我偶然抬头,看到妈妈黑朦朦的眸子里有一簇小小的火焰在跳动,高兴不已,总觉得那代表妈妈大脑有思维在活动——大约是想起了某件往事。可见奶奶的想法是对的,有亲人在身边妈妈才有可能康复。”

宫清夏一怔,抽回手,“……是么。”

“嗯。”楚幼姬声音低下去,垂目看着地板不再说话。心里觉得失落。以前姐姐尚不会拒绝在他人面前与自己挽手,现在有了肌肤之亲,反倒要与自己生疏了。

宫清夏看她一眼,“明天去我家玩。”声音竟然有些温柔。

楚幼姬有意外惊喜之感,抬起头,弯着眼睛笑,“嗯!”。

两人刚走到楼下客厅,门铃响,竟是古丽婕、姚汝宁、唐雪柔三个一起来了。

林夫人虽只见过唐雪柔,仍分外高兴,笑呵呵地将三人迎进门来——林宅好久没有这么旺的人气了。

宫清夏唇角掠过一丝笑意,“你们三个怎么撞在一起了?”

唐雪柔指指身旁二人,“我是在楼下碰到她们两的。”

古丽婕趁机俏皮地搂住姚汝宁腰,“两个可怜的女光棍凑在一起过年不可以吗?”众人才知这些天她一直跟姚汝宁在一起。

林夫人在一旁笑,“分明是自己不想嫁人,还大呼可怜。”像你们这样好的相貌不知多少男人要打破头抢着往家里娶呢。到这时尚不知古丽婕身份。

一向以举止大方著称的姚汝宁见了林夫人竟觉得拘束,虽说如此,倒也并未失态,当下客客气气地躬身问候顺带自我介绍,“林阿姨好。我是姚汝宁。”

林夫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上上下下仔细端详片刻,这才笑道,“你就是汝宁啊,好,好,好。”

古丽婕上前,长揖到地,围巾亦到地,“林姐姐好!我是古丽婕。”口称已是知天命之年的人为姐姐,又行这样大的古礼,惹的众人笑成一片。

林夫人知道她是楚老先生遗孀,但避而不谈,只笑道,“被你一声姐姐叫的,老身顿觉年轻了三十岁。”招呼众人坐,让阿春端上点心水果。

众人开始天南地北聊天。

唐雪柔说到周小乔,“幼幼,你那位语文老师真是世间少有。”将那晚在B市的遭遇说了一遍,周小乔踹车那段说的尤为生动。

“啊哈哈,”古丽婕笑的花枝乱颤,“那算什么!”把周小乔穿着旗袍追宫清夏车的事添油加蜡讲述一翻,拍了拍唐雪柔肩,“开眼了吧?”

唐雪柔讶异,“原来你们三个以前和周小乔打过交道!”

林夫人摇头笑,“现在的姑娘家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楚幼姬也笑了,“周老师上课生动活泼,不拘泥于课本讲义,班里同学都很喜欢她。”

宫清夏默默坐着,“咔啪!”,掰开一颗山核桃,声音极之清脆,众人一起看去,宫清夏风轻云淡地启唇,“有人要吃核桃吗?”

众人,“……”纷纷收回视线。

只有古丽婕毫不客气,伸手将宫清夏掰开的核桃拿过来,继而失声尖叫,“哎哟!这粒核桃又不是周小乔!那么用力做什么!瞧!籽儿都碎掉了还叫人怎么吃?!”随手丢入桌下垃圾桶。

宫清夏,“……”

唐雪柔“噗”地笑出声,引爆满室笑声。

林弈萱的房间就在一楼。

其实就是林夫人的房间加了一张床——倒不是家里没有空房间,而是为了方便照顾。

客厅的笑声一*传入林弈萱耳中,带来一阵阵雷鸣,电光石火间,脑中浮过一幅又一幅画面,努力想要捕捉住其中一幅,却是无力至极徒劳无功,头痛欲裂,她不由深深蹙起秀气的眉,当脑中画面烟消云散,她的神情便又恢复成一脉平和。

“弈萱啊,你刚才都听到了吧,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客人走后,林夫人走进房间,坐在女儿身旁和她闲话家长。

楚幼姬随后走进来,轻轻唤了一声“妈妈”,坐在林弈萱另一侧,轻抚她柔顺的秀发。

祖孙二人陪林弈萱说会话,又给她做了手心按摩和脚底按摩,才让她一个人静静坐着,各自去忙别的事。

阴暗的天空飘着鹅毛大雪。

宫清夏坐在停在路边的黑麒麟中怔怔出神。

唐雪柔买了两杯热咖啡坐进来,递给宫清夏一杯,关上车门,“还是坐在防弹车里安全呀。”

宫清夏喝一口咖啡,“你刚才说你朋友受到死亡威胁?”

“对啊,”唐雪柔点头,“不然他怎么会退出。”

“你觉得对方为什么要阻止我们知道真相?是害怕被楚家报复还是准备就此金盆洗手不愿黑历史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