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狂叫,罗国益看到胡不归手中刀“嗖”地飞起老高,想也不想,伸手推开挡在面前的盾牌,箭囊中抽出一只箭,搭上就射出去了。

霍继刚听着风声,随手一剑挡开,笑一声,一剑就要划下,罗殷齐大叫一声:“要活的!”

霍继刚收手不及,剑一偏,总算没刺死,也没入后背三寸,差点就没洞穿了。霍继刚俯身把胡不归抓起来,扔到罗殷齐身边:“活的。”

那边罗国益盾牌一开,数支箭齐到,盾牌合拢,第一箭盾牌已歪,第二箭就连盾牌一起钉在罗国益胸前,第三箭当头射穿。

老罗在马上晃一下,倒在士兵怀里。

唐家弓箭手齐声欢呼:“射中了!”

唐明悦回报:“敌军主将已死!”

罗国益是将军,手下副将两个,队长几十人,将军一倒,士兵还在砍杀,将领先看到了,两个副将当即急扑过来:“罗将军。”

那只利箭正钉在额头正中。血流满面,罗国益怒瞪着双眼表情惊讶痛苦,恐怕是瞬间就死亡了。

两个副将互相看一眼:“半个时辰之后才能撤。”

敌军已经杀声大起:“北国大将死了,冲啊!”

一个副将伸手抹下罗国益的眼睛,取下罗国益的头盔,把自己的头盔给罗国益戴上,以战袍覆面,轻声:“把罗将军抬下去。”

那员副将慢慢戴上罗国益的盔甲,看一眼同伴:“半个时辰后撤退。”看看众小队长:“死的是我,不是罗将军。各守岗位,不得后退。”

远处只见北国将军再上战马,盾牌挡个严严实实,只有头盔与头盔上的锦翎露在外面。

一时间混乱的倒不是北军,而是南军:怎么回事?没有死?那还冲不冲?

唐明悦气急败坏:“主将肯定死了,我亲手射中他的额头!”

罗殷齐一边叫醒胡不归,一边道:“再射!”

唐明悦怒极,罗字将旗下盾牌就象被冰雹打烂的破罗一样,挡不住凌利密集的射击,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去。没多大一会儿,副将身边倒垒起一面厚实的人肉堡垒。那位副将表情木然地骑在马上,身边士兵一个一个倒下,变成尸体,他始终只有一个命令:不得后退!

另外一位副将已经过来商量过:“再退一百米吧,敌人的弓弩手又就位了,罗将军也是这样做的。”

他摇摇头,不,不得后退。

罗将军可以下令后退,因为罗将军再一声令下,就停止后退了。他不敢,他不是将军,他怕一声后退之后,就再无法阻止士兵后退的步伐,他怕后退时,被手下认出,罗将军已死,此时坐在马上的将军,是假的。

不得后退。

是对是错?

如果后退,主力部队没准备好,会死伤更多。但是死伤更多,死的却不一定是我,不一定是这些人,不一定是我朝夕相处的这些兄弟。

他认识的张三李四倒在他身边,他没怀疑过自己残忍冷酷,而且这残忍冷酷可能并不一定是对的吗?以少数人的性命换多数人的生存,这就是战争法则,可是这法则,只是赢得一场战争的方法,并不代表这样做就一定是对的。

他有的选择吗?

他呆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一个死去,看到最后,就不再怕死了,当你坚持一个信念时,同伴一个一个死去,可怕的就不再是死亡,而是生存。

胡不归剧痛中勉强睁开眼睛,罗殷齐温和地:“你受伤了,如果不包扎,恐怕挺不到你同伴来救你的时候了。”

胡不归不禁冷笑,别装了,唐小九的死多么远近闻名啊。他的目光移开,去看战场上的大旗,罗字旗仍在,旗下仍有人。

罗殷齐道:“我们有个同伴,落到韦帅望手里,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我们可以交换俘虏。”

胡不归淡淡地:“不必废话,要打要杀快动手。”

罗殷齐道:“罗国益已死,那军旗下站着的,不过是冒充他的副将。”

胡不归微微闭了下眼睛,老罗死了?!

罗殷齐道:“你们输定了。韦帅望不会来救你来了。”

胡不归沉默,许伏虎已经去了一天,照说小韦该到了,不过,许伏虎去报的是手下探子被俘,韦帅望会明白,是南国的所有高手都在这儿吗?我还以为只有一个高手,原来同我动手的……

胡不归看一眼霍继刚,霍继刚在罗殷齐身后站着,冯宝君站另一边,都微微欠着身平视,保持安静。人家正常人,不象韦帅望那些手下,你一进去,就觉得这是一堆大爷,个个看起来都腰板笔直鼻孔朝天,指手画脚,然后那个最象孙子加小丑不住点头哈腰的,是他们教主。

看起来,这是南国主力了。如果小韦托大……

胡不归眉头微皱,那就糟了。

罗殷齐点点头:“看起来,你也这么觉得。”

霍继刚道:“罗掌门不必同他废话,我来问他!”

罗殷齐微笑:“好吧,既然你不听劝……”

霍继刚当即按住胡不归左手:“小子,快说你们这儿还有什么人!不然我把你这只手也砍下来!”

剑出鞘。

胡不归闭上眼睛。

剑举起……

背后忽然间风声尖利刺耳地响起。

霍继刚愣了一下子,才惊悟得躲。

罗殷齐与冯宝君几乎同时出剑,只听一声长长的铁器磨擦声,火星与铁屑四溅,那一刹那的情景让人觉得简直是在放烟火般,完全不象冷兵器造成的效果。冯宝君与罗殷齐同时撤剑,这声音这感觉都不对,两只剑都从半腰处被削去一半剑刃。整个剑身都已经通红发烫,剑铛上的玉饰同时炸裂。

霍继刚只觉得后背一凉,忽地向前一跃,后背的剧痛就象被切成两半一样。

实际上他的同伴们也以为他已经被切成两半了,皮肉血红地向两边翻开,露出白色不知是骨头还是内脏。

罗殷齐与冯宝君惊叫一声,顾不得自己的破剑,齐下杀手。

韦帅望落地就踉跄一下,咝,腿痛,胸口痛,头痛,用力过猛了,刹那间的发力,让所有内外伤都一齐暴发了。

惨痛中韦帅望回身挡开两剑,震动之下两位南国高手剑上的饰玉就“唏哩哗拉”地掉了下来,罗殷齐与冯宝君都呆了呆,这是啥功夫?我没觉得有内力袭上我的剑啊!难道这是韦帅望魔功已成,向我们示威?

韦帅望见两位高手一脸吃惊,不禁笑出来,哎,吓你们一跳啊。多简单的热胀冷缩原理啊!刚才咱们那剑磨擦得太厉害了嘛,磨擦生热啊,你看你们,跑到北边打仗,剑上装饰的都是玉石,本来就冻得够戗,忽然高温不炸开才怪。至于我,我这倚天剑啊!三国演义上写得很清楚,倚天青釭是一对,赵云夺青釭时看到剑柄上是金镶的青釭二字,所以倚天剑也一样,用的金银镶宝石,不是玉。

帅望横剑:“两位,回头是岸,啊,其实你们回头,应该是我的手下到了。”

罗殷齐与冯宝君不敢回头,盯着韦帅望。

耳朵里已经听到手下惊叫:“掌门!有埋伏!”

被一道血淋淋伤口分成两半的霍继刚,慢慢地在地上蠕动,蠕动了一会,居然挣扎起来,罗殷齐惊道:“小霍,你还好吗?”

转过身来的霍继刚,脸上一个惊恐表情:“冷家人……”

罗殷齐给冯宝君个眼色,冯宝君盯住韦帅望,罗殷齐回头看一眼,忽然笑了:“冷家果然改朝换代了,来的人我都不认识。”你派人装的吧?冷家的高手我都认识。

韦帅望很无辜:“是啊,新掌门新手下。喂,把箭放下,没看老子在这儿,别误炸了我!”

南玥气道:“你他妈还说,我差点松手!”韦帅望下令瞄准啊,而且是带炸药的箭,瞄准完了,大家等着射呢,韦帅望出去了……

罗殷齐笑道:“你要用炸药?冷家人要用炸药?”

帅望道:“是啊,多省事啊。”

罗殷齐道:“他们看起来都听你号令啊!”你手下?

韦帅望道:“这有啥不对,你长成大掌门的这段时间,我也有进步啊!”

罗殷齐点头:“失敬,你也成掌门了?”

韦帅望很吃瘪:“还没……”

讪笑:“他们掌门没来,所以就我大了。”

罗殷齐道:“掌门不到,冷家人也来了?”

韦帅望点头:“是啊,这有啥奇怪,我有号召力嘛。”

罗殷齐道:“如此,我们就向韦教主讨教了!”

韦帅望急道:“喂喂,我就听说过单挑,还没听说过群挑,讨教还带一群一群上来的?”

罗殷齐与冯宝群横剑,同时向手下下令:“拦住他们!”

韦帅望一头汗:“喂,发信号,叫冷先滚过来!”这玩笑开大了,我不该让冷先去找梅子诚,冷清和他儿子被我派去救鸟皇去了!

坏了坏了!

胡不归一眼看过去就发现问题了:“帅望,不用管我,你快逃!”不对劲,高手都不在,你自己来了?你逃到一边去,他们就能用炸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