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大惑不解:“这是从哪个角度看问题得出的结论?”

芙瑶道:“我们正准备南进。”

冷秋老怀大慰:“噢,我们苦苦挣扎几百年,终于从被赶得乱跑的野狗,进化成侵略者了,真不容易。王爷你是自世祖建国以来最贤明果断的……皇家后代。”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成明主了。

芙瑶不禁微笑,这算是老人家心里承认我是一国之主了吗?

冷秋道:“他直接来质问王爷了吗?”

芙瑶笑道:“没有,他只是同韦帅望说了,他们病人之间有特殊语言,好沟通。”

韦帅望正喝茶压火呢,顿时一口水喷出来:“啊?”

两位韦帅望惹不起的大人物都笑得很开心,韦帅望只能悻悻:“我同你沟通得也不错啊。”

芙瑶笑道:“你外语讲得也不错。”

冷秋问:“你是去同他聊聊,让他放老实点,还是咱们直接让他老实了?”

韦帅望放下茶杯:“我去。你们别动手,现在就他功夫高,咱们经不起那个伤亡。”

冷秋目送韦帅望离开,笑笑:“咱们谈谈应急措施。”

韦帅望哭丧着脸,你真有种,我说不要谈,你就跑来吓唬我老婆,结果我被逼着同你谈,我不谈你小子人头不保你知道不?

冬晨正同冷清说话呢,韦帅望看到冷清一脸诧异的表情,就知道冬晨找同盟找了一鼻子灰。

帅望笑:“我现在有空聊聊刚才说的事。”

冷清怒吼一声:“我无法理解你的脑子里转的什么念头,我看你就是一个卖国贼!”

韦帅望搓搓额头,要命啊,你小子怎么沟通的啊……

冷清道:“你快把功夫还给韦教主!你,你这个……”

帅望道:“冷清。”想让冷清出去,转念想,冷清出去不定把事实传成什么样,只得问:“什么事?”

冷清道:“他要召集会议,表决不支持军队南进。这人简直就是……”冷清气炸了肺:“叛徒!他就是叛徒!”

帅望道:“我先同他谈谈,这件事,你先别提。”

冷清愤怒:“我提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人。”转身而去。

帅望回头,看着冬晨。

冬晨慢慢垂下眼睛。

帅望道:“所以,别再提了。没有用,只会让你自己……”

冬晨道:“总得有人说这样不对。”

帅望道:“适当的时候吧,现在士气高昂,刚打了胜仗,不是好时机。进入南国境内,一方面是战略需要,另一方面,人心所向。你不可能让所有人接受你的想法。而且,国与国之间没有法规约束时,就象两个野人,唯一的规则,是武力强大。要定规则,也得证明我们武力强大。”

冬晨问:“你能做点什么吗?试一下也好,你原来从不放弃,你从来不会说这事我没办法,我无能为力,你……”

帅望苦笑:“因为,我发现有些事,放手或者更好。从不放弃,也是任性。”

冬晨轻声:“如果,如果是为公,如果无私的话……”

帅望道:“也是一样的,即使我是神,也不能让所有人按我的意志行事,人之所以为人,因其有自由意志,他们想要怎么活着,他们得自己定。他们觉得不好,他们自己改变。让多数人觉得不舒服的神,是恶神。南人决定报复,北人也决定报复,人类认为复仇是正义,如果你站在敌人一边,你就是敌人。南国武林也有人认为他们的战争不正义,但依旧选择站在自己人一边,身在团体中,受团体保护享受团体侵略利益,到最后,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个人有义务为团体的胜利而努力,也就有义务为团体的失败承受后果。我很抱歉,人类社会的约定,要人类自己改。神不能干涉,也无力干涉。”

冬晨沉默一会儿:“我想要以前的韦帅望。”转身要走。

韦帅望暴怒:“你妈的!以前的韦帅望是应召啊?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冬晨回身,看着韦帅望的眼睛:“我相信他一直在这儿,我相信他一直在!我相信他一直在!”

帅望只得闭上眼睛,推开冷冬晨:“滚!离我远点。”

冬晨哽咽:“他一直在,你让他出来面对我。”

帅望支着头,好想捂住耳朵,够了,救命啊芙瑶亲爱的,我们真的在用病人的语言沟通,快把我从这里救出去。

冬晨道:“我们曾一起在冷家山上共同努力,希望我们生存的世界变得更好一点,那时我们都觉得只要我们努力就能做到,好吧,就算我们努力也达不到我想要的那么好,那么至少,我希望我们依旧在努力让这个世界更好一点,现在我觉得……”良久,冬晨轻声:“很孤独。过去的韦帅望还在吗?他不跟我说话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会伤害你,我真的没想过,我很抱歉,我应该考虑你的感受。”

帅望忽然间没了表情。

不,你只说你很孤独就好,到这儿结束就好。不要再提你曾经说过让我去死,你不提,我就不会想起来,我想起来了,就习惯性地开始关闭感情系统了。

你很孤独,我很同情,希望能帮你,但是请你原谅,我只是个软弱的人类,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抱头痛哭,对不起,帮不到你了。

帅望道:“我会想办法,减少侵入过程的伤害,尽最大力。你,别做傻事,冷静处理。如果为了你的理想,伤害到自己的国家,我想,你不会希望那样的结果。”

帅望点点头:“我们先谈到这儿。”

冬晨瞪着韦帅望,半晌:“我不停地谴责你,是因为只有你会听,也只有你能做出改变。”泪水滚落下来。

帅望看到泪水,微微侧开头,望向别处:“我想,可能是吧,我只是,承受力有限。”

冬晨道:“你不想听是因为你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存在的,你不想同整个世界对抗,你选择屈服,你不想听到心里真实的声音!”

帅望微微叹气:“是啊,没人喜欢屈服,不过,输的一方认输,愿意服从,是人类社会能够合作形成团体的先决条件。人人不屈服就没有群居动物。冬晨,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答应尽量做到了。你也妥协一点吧,答应我别做任何引起敌意的举动。”

冬晨看着疲惫,没有表情的韦帅望,慢慢闭上眼睛,泪水滑落,他点点头:“放心,我不会暗杀你的女人。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即使说服不了别人,我也希望有人知道,有我这样的看法存在,有人认为侵入他国领土都是错的,伤害异国平民是犯罪。我只是告诉别人,我的看法。你们不用无限想象。”

帅望道:“我刚说了,现在不是好时机。打赢了的人,不喜欢听这种话,只会引起反感,等我们深入南国境内,也会遇到南国人遇到的问题,粮草供应,孤军深入,伤亡劳累,稍遇挫折,就比较容易接受你这些说教。良好的愿望得配合良好的方法,你并不孤独,冷静点,多考虑用什么方式更好,这才叫努力。一直骂我不努力,不是你的努力方式。”

帅望沉默一会儿,伸手按住冬晨的肩:“我知道我表现得很疏远,我希望同你和解,只是……”你就象捅了我一刀的人,而且还是每次见面都给我一刀,我基本上就象一条巴甫洛夫狗一样了,见到你立刻就想捂耳朵,这种恐惧与防卫性反应,一时很难克服,我可能,得好好努力,咬紧牙关才能完成。

韦帅望咬牙,再咬牙,伸手拥抱:“只是,我上次中的毒让我不太习惯表达感情。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们依旧是好兄弟。”谎言,我不管你是不是有意的,我就觉得你至少是个二货,我不原谅你,不,我没啥资格不原谅你,我是犯了死罪的人,你不过是指出事实……韦帅望苦笑,靠,我就是不原谅。我恨他,需要资格吗?

无理由无理性地恨,恨一个在我伤口上撒盐的人。即使他应该撒,即使我活该痛苦。

帅望轻轻拍冬晨的后背:“我们依旧有共同的目标,只是,做法不一样,你并不孤单,我会尽我所能支持你。相信我尽力了。”

冬晨紧紧抱住他,哽咽:“我相信,我听到你说,你会为死去的异国人难过了,我以前误会你,我一直以为你只看重自己人的生命。”

帅望内心轻轻说一声:靠。

他的面孔僵硬地做不出配合的表情,内心只是觉得悲哀。我不是想欺骗你,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坏脾气伤害到你。不过,咬着牙同你深情相拥,对我来说实在太痛苦,我又不能推开你。

让我去死吧,我也恨我的坏脾气。

我真讨厌我自己。

冷秋同芙瑶不失愉快地确定,我们应该公正透明地招冷迪来审查关于冷斐掌门提交过来的冷冬晨的犯罪证据。当然,证据不足,我们是不会抓捕的,但是做为冷家长老,有叛国嫌疑,我们应该为他开个多方参加的公开会议,听听冷冬晨长老的辩护,公开证据,然后大家表决罪名是否成立。相信这种公开透明的处理方式,也是冬晨长老希望与赞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