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架子,叶子缝里,看着倒在地上那人,手腿抽动,背后那片红越来越大,田六善心想,完了。

骑兵冲过,两个士兵冲进来,一剑砍下那个中箭人的脑袋,另一个冲进屋里,只听屋里一个男人急叫:“大爷,我们是好人,是顺民,我们没闹事!”

不好意思,有些士兵听不懂南国话,只听一声惨叫,妇儿皆哭,然后哭声“嘎”然而止,然后里面传出打斗声,另一个士兵也冲进去。

田六善看着地上的人头,吓得全身发抖,不过他也知道,这一小菜园子藏不住人的,咬紧牙关,抓起他那把铮亮的腰刀,低叫一声:“一起上!”

冲进屋去,两个士兵正把一个晕过去的女人往床上拖呢,田六善咬紧牙,双手握刀,使出吃奶的劲,过去就是一刀,好快刀啊,原来这玩意抡起来切人脑袋“咔嚓”一声啊!然后田六善就努力从人骨头里拽他的刀了,如果不是另外一个士兵忙着把解开的腰带系上,他可能当场就壮烈了。

好在这时,跟他一起的两个人也冲了进来,直接用锄头把另外一个士兵活活打死了。

田六善坐在地上,一地血,三颗人头,一个摔死的孩子,一个晕过去的女人,一个脑浆被打得从眼窝里冒出来的士兵。田六善觉得自己裤子有点热乎乎的,过一会儿才发现,真的吓尿了!

另外两个农民直勾勾盯着地上那被砸扁的面孔,看起来是想哭,然后瑟瑟发抖,然后其中一个抬头看田六善想问问咋办啊?看到田六善尿湿的裤子了。忽然之间,他手指田六善哈哈大笑起来,止也止不住地笑,另外一个也忍不住笑出来!

田六善怒吼:“我j□j们姥姥!再笑把人招来!”

可是两位农民已经吓得精神有点不正常了,就是止不住笑声。田六善只得爬起来,一人给他们一耳光。笑声停了,其中一个立刻蹲下,抱头痛哭了。我叉我叉,这辈子也没干过这样的事,没见过人头乱滚,现在一地的人头,妈呀天呀救命呀……

田六善擦擦脸,发现自己一脸血,再擦擦,发现自己一袖子都是血。

田六善长叹一声,乱世硬把狗熊副成英熊了!

吓也吓完了,人也丢够了,冷静多了。

“咱们不能藏这儿。这两人的马在外面呢,过会儿有人看见,该进来查了。好在没别人知道是咱们干的,咱跑到……”跑哪儿去啊!被人堵在城里打啊!

田六善跺跺脚:“他妈的,咱们几万人,不管怎么说,一起往外冲,也比等死强。”

蹲地上哭那位:“你冲去吧,我没干过这个,我宁可等死了。”

田六善一想,我是人家北国挂了号的,这些人不是啊,他们躲过去了,回家一呆,就说自己啥也没干,谁还能证明他们干了?田六善过去踹一脚:“你他妈的那还不快滚回家去,把这身血衣扔了,钻被窝里,就当自己没起床吧!”

那人一听:“对,我回家,那,那你呢?”

田六善笑了:“我吧,我名字在北国那儿挂着呢,我回家就是死一家,所以,我得往外冲了,没别的路。”

那人低声:“爷,要不你躲我们家两天?”

田六善拍拍他:“谢了。”谢了,你又不是没看到咱们躲进来这一家人遇到啥事!你还让我躲你家?田六善叹气:“这他妈都是我们……你快回家吧。”

都是陈子定那孙子闹的啊!

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给他坟上上祭时哭骂他一顿了。

你要不死,老子砍死你啊!

田六善存了搏一下的心,出门就把骑兵的马给骑上了,另外一个他家里的家仆跟过来:“大爷,我跟着你。”

田六善点点头:“走吧。”客气啥啊,命都要没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上马,冲。

话说,田六善那么大商人,没有马?有啊,没马他能会骑吗?可是马不能放城里。连年征战,马是战略物资,除了官员可以留一匹自骑,别的马都得充公,犯禁者,死罪。

老田是经商的,没马不行,但是他也不敢公然在城里骑着马到处走。城外庄子里他有几匹马,应个急,藏着。

这次暴动,他出不了城,能出城他也不会骑马,一群人里就你骑个马,当靶子吗?

现在顾不得了,田六善骑马直奔北门,一路上有看见他的,出来跟着他,慢慢也是一小队百十来人了。

路上见一小群人被三五个骑兵追着砍,其中一人拿着明晃晃的剑,穿着长衫,一身血点子,很容易认出来,正是陈子定。

田六善心想,小子,还挺有种!

纵马过去,挥刀狂砍。

没砍到要害,伤了对方的手臂,可也让那北国骑兵落马了。身后一群人围上,棒子菜刀齐下,血点子飞溅。

陈子定惊喜:“老田!你弄到马了!这匹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