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一刻,长征17号上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然后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什么都没发生,过了许久,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费兴甲睁眼,脸色渐渐涨红,恨恨地骂道:“特里-克莱恩!肯定是那条老灰狗!”

太阳已高高升起,两个戴着海军大盖帽,穿着纯白海军礼服,年纪介于中年到老年之间的军官在拖船的船头低声交谈。拖船左右,两艘潜艇露出指挥塔,浅灰和深灰的艇体在微微起伏的海浪中时隐时现。

“被我那条训练鱼雷吓着了吧?”

“你就不怕我自爆了,让你再也捞不起来?”

“知道是你,我也吓着了。”

“我会还回来的,如果我们都还活着的话,老灰狗。”

“那时候我们都失业了,老狐狸。”

听他们一会英语一会汉语地说着“scare”、“吓着了”之类的词汇,陈兴心说,真正吓着了的人是我。

当潜艇救援船报告说声纳发现了快速移动的东西,很像是鱼雷时,陈兴的心脏完全没跟上大脑,两眼顿时发黑。再知道那只是枚训练鱼雷,露面的美国潜艇申明只是来帮忙的,才定下心来。

等两艘潜艇合力将共工号拉出水面,那艘洛杉矶级攻击核潜艇的代理艇长特德-克莱恩中校坦承自己收到的命令是“干掉中国人,抢到参孙”,陈兴和费兴甲并不意外。

陈兴跟刘弘景报告时就留了个心眼,故意把时间推后了半天,就是考虑到了刘弘景泄露消息的可能性,但没想到,美国人正好有一艘潜艇在去冲绳的路上。

意外的是这个克莱恩中校的选择,克莱恩的解释很有意思:“我在旁边观察了很久,既然这艘晋级老家伙没办法把参孙弄上去,我的格林维尔也不行,所以……”

他摊开手,眨着眼说:“只好合作了。”

陈兴明白,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他根本就不愿执行那个命令。

看着费兴甲跟克莱恩像是老友重逢,陈兴又有些不明白了,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真没想到,俄亥俄不开了,又开起洛杉矶,连军衔都掉了一级,不过你跟五年前没什么差别,还是上司眼里的刺头。”

“还是只有在海里才觉得安心啊,至于刺头……我们都掌握过可以毁灭人类的武器,我们都思考过人类的命运,我相信,任何一个核潜艇的艇长,不管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都会作出同样的选择。看看你,都装好炸药了,到了最后关头,还是没按下引爆的按钮。”

费兴甲用英语,克莱恩用汉语,两人聊着聊着,神色都深沉起来。

“给你下命令的人肯定没开过核潜艇,甚至不是海军。”

“康斯坦丁,企业号的xo,一个骨头长在penis上的废物,我敢肯定,他背后有人蛊惑。”

船尾拖着一个大约七八十米长,二三十米宽,接近二十米高,外形大致像飞梭的东西,这就是名为“共工”和“参孙”的外星飞船。表面还罩着伪装网和海藻,看不清楚船体的颜色和质地。

费兴甲端详着它,叹道:“这么说,捞起这玩意才只是开始。”

“我觉得很难走到最后”,克莱恩对前景很不乐观。

费兴甲转头看向某处:“那也说不定,只要我们的人能多起来就行。”

克莱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个穿着飞行服,左手裹着绷带,乱发在海风中飘舞的削瘦年轻人:“那个小伙子算吗?”

“不清楚”,费兴甲摇头,“不过我能确定,他是海军的人。”

陈兴貌似在看风景,实际在偷听,眼中的波纹在海浪的背景上一圈圈荡开,将两人的对话“看”得清清楚楚,让他对杨璃的说法又有了些怀疑。

这时候也没功夫去研究自己的异状,他整理了下思路,对两个潜艇艇长说:“这是我们海军捞起来的,不能让它继续引发争斗。在两边没谈妥之前,我觉得,由两位一起照管它最好。”

费兴甲和克莱恩对视一眼,无声的默契就在两人的视线中来回传递。费兴甲点点头,克莱恩笑着说:“果然是海军的人。”

回到东海军港,已是5月21日凌晨。

在这几天里,tov的无人机已经荼毒了大部分陆地,几乎所有雷达站、光缆站都被摧毁,国内的网络尽数中断。但除此之外,依旧没有新的动静,就只是悬浮在卡门线上的光团开始微微闪烁,似乎有了呼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