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宿香院的大门儿,四人不必借助徐徐的凉风儿吹吹,身上的酒就已经醒了大半儿,方才李卫这小子机灵着,借着尿遁的功夫儿去找了趟那个叫香儿的姑娘,塞了一锭银子,那女人一口咬定说那日推他的男人是个太监,正是因为她摸了不该摸的地方儿,所以这才着恼了那人,险些被他甩下楼梯摔死。若是那叫香儿的女子没有摸错了地方儿的话,那人十有*就是个太监没有错。这京里的太监虽然多如牛毛,但却是也有一定的限制跟规矩的,一般人家儿是不可能用太监的,即使是富甲一方的人也不成,所以这嫌疑的范围一下子就缩小到了王公子弟皇亲国戚之中,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说明就不是宫里的某个主子主使,可这查起来就难多了!胤礽有这个觉悟,另两个也觉得棘手起来,所以一路直到走到了八大胡同儿的出口儿也没有一句话儿,直到了路口儿方才各自驻了步子,王剡攒眉揪心的给两位皇子告了安,胤祥也说改日去城郊处再走走,这便就各自散了。

胤礽在家闭门了数日,其间胤祥也曾来过一两回,得来的消息不甚理想,其实这些也都在胤礽的料想之中,忠达公遇害这事儿在忠达公闹上金銮殿的隔日就已经闹遍了北京城,即使是京郊这样的地方儿人们也都有耳闻,胤祥跟刑部派出的人可说是前后脚儿到的,虽说也想是打铁趁热,但老百姓的心思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事发的时候儿是在夜里都已经睡下的时候儿,那忠达公的别院离着庄子也还有段儿距离,除了有些人听见了响动儿看见了火光之外,根本就问不出别的,其后刑部的人一来,未免引起臆测,胤祥也就撤了。既是如此,胤礽也不免对胤祥存着感激。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说话儿也有了*日的光景,虽然忠达公的案子还是没什么进展,但是在朝上也是不曾有人提起这事儿,胤礽也还亦如往日的这么出出进进,只是康熙偶尔会在私底下问上两句,因为这事儿牵扯上了太监也就很可能扯出些皇族贵戚出来,胤礽一时也是不敢妄动就没跟康熙多说什么。这忠达公这么一番动静儿,这些个皇亲国戚对自己这个忠亲王或多或少的还是存着些顾虑的,即便不是怀疑,但在这意味不明的时候儿也还是保持着警觉,所以胤礽想走访几个鲍白平时交好的公子哥儿问问情况,找找入手的地方儿,但是各自府上也都是端着防范的意思,即便是胤礽亲自上门儿找,虽说也都是好茶好果的招待着,但就是不见其人,碍着许多的规矩,胤礽也是没招儿,毕竟不算刑部不算主审,用软的自掉身份,用硬的倒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胤礽每天在外头这么忙着,瓜尔佳氏也没闲着,对纳娶清音入门儿这事儿,看起来倒是比胤礽这个准新郎更上几分心思。这么几天的功夫儿该置办齐备的,她这个当家主母也都没有含糊,指使着管家韩琦一样儿没落的操办了个齐整,胤礽的心思也没在这上头,所以直到瓜尔佳氏跟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儿,才赫然发现,只等到了日子穿上新郎礼服,这事儿就算得了!不禁唏嘘感慨感慨唏嘘,这古代的大夫人心胸就是敞亮,做事儿也上赶着!不过心里倒是乐意的很,不管怎么说也是该给那妮子一个名分的时候儿了。虽然总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大对,但用瓜尔佳氏的话来讲就是冲喜去去晦气!

好日子定在了下个月的初六,黄历上说这日宜纳娶进户,上瓦架梁。一时间嫌疑犯忠亲王要娶小老婆的事儿又成了街知巷闻家喻户晓的头条新闻,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办喜事儿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但胤礽也实现禀明了康熙问过了意思,康熙倒是不甚在乎,也觉着该是件喜庆的事儿,说法竟是跟瓜尔佳氏如出一辙,胤礽稍稍放了些心思,有了康熙的首肯,管他别人说自己是故作姿态也好粉饰太平也罢!

清音丫头说起来其实那也算是满族镶蓝旗的一个世家小格格,阿玛是个知州小官儿,祖居在芜湖一带,瓜尔佳氏早在有了这个意思的时候儿,就已经书信通知了清音的父母,但大清规矩也大,不得宣召外官是不可以随便进京的,但清音并不是康熙拴婚的,所以自然也得不到康熙的特别恩典,她的阿玛跟额娘倒是来了书信给清音,其中也无非是些向胤礽问安要女儿好生伺候的话,只叫清音在京里算起来该叫娘舅的一个远亲代为操办,所以月中的时候儿,清音就被瓜尔佳氏送出了府邸,娶她亲戚家里只等着去轿子抬出来走个过场。

因为满人结婚的时候都是选在入了夜,所以初六这天晨起以后也都还算是清净,胤礽一早也没穿什么红袍马褂儿的,一向在府里松散惯了只穿了件儿平日长穿的素色衫子,连腰带都没系,背着手儿在张灯结彩的院子里溜达“景星焕彩耀闺房,吉日佳辰合卺觞,宝眷情欢鱼得水,月圆花好配天长。”一时高兴,想起了后世的贺词,自觉文采非常,摇头晃脑的念了出来。

“哼!!浮词败德!”忽然背后一声厉色,声音耳熟,不是康熙还有谁……胤礽老脸一时挂不住唰的白了脸,一院子正在张罗着的仆役侍婢们也都各自停了手里的活计,扑簌簌的跪了一地,胤礽暗叫悲催,双膝一软也跪了下去。康熙的一双黑绒靴子在胤礽眼巴前儿顿了顿,头顶一声闷哼,接着就进了正厅,胤礽咽了口唾沫,横了门房儿初六儿一眼,猫腰低头的也随在后头跟了进去。

康熙不用人引着,径自坐在了上座儿,自有人上了茶水,李德全儿跟在一边儿拿银针试了三遍,这才给康熙端过去。康熙一直素着张脸,见胤礽进来也没搭理,直到品了一口茶水,才勉强撩了下眼皮看着站在当间儿低头聆训的二儿子,又是闷闷的哼了一声“朕今儿个倒是没什么事儿,过来凑凑热闹!”

胤礽哪敢怠慢,赶忙点头哈腰做受宠若惊状“皇阿玛亲临,儿臣荣光备至,实在意外……”这老康多数儿是想看看自己这个亲王的婚礼会有些什么人过来捧场,那几个兄弟又都是什么表现,多数儿会猫在暗地里看戏,不会出去外头露脸,否则也不必这一身便装简从偷偷猫猫的从自己的宅子后门儿那儿进来了。

果不出胤礽所料,康熙神色缓了缓饮了口茶徐徐而道“不必声张,扰了他们的兴致倒违了初衷了,可明白?”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您老人家自编自导自娱自乐的事儿还少了?甲醇!“儿臣明白!”

康熙点了点头,放了茶盏“那件事儿查的如何了?”

胤礽一愣,心里也是一动,瞧着李德全的方向看了一眼,其实本心里一直怀疑这事儿是不是康熙的什么秘密差事,例如国家秘字号档案一类的东西不为广大人民群众所知,而那出宫的太监就是这位李大总管呢?毕竟这李德全儿的年纪跟身量还有那份端重以及曾经在养心殿东暖阁里那犹如鬼魅般的忽隐忽现都很能跟那个香儿口里所说的太监极为吻合,要是不问清楚,东刨西敲的再一不留神刨了康熙的*可就不好了,当面儿问问虽然也莽撞,可总比到时候叫康熙猜忌的强啊!想到这里胤礽直了直脊背“皇阿玛~儿臣倒是有事要奏。”

“讲!”

“那鲍白横死之日最后见的一个人极为隐秘,但其身份很可能…是个公公……”

“哦?”康熙顿了顿,眉头一紧,攥着茶杯的指尖也微微的泛了些白,但那神色绝不像是知情,看来那个太监并不是犹如胤礽所猜测的是什么李大总管。

“是哪处的?”

“那人行踪几位隐蔽,而且只是嫌疑,并没有直接证据说鲍白为其所害,自此后便也无人再见过其踪,所以这线索…也只仅限于此!”不是胤礽无能,只是这太监平日本就鲜少露面,何况多是在本家儿的府邸上行走,也算是普及,若非有什么特殊,外人是觉不会有什么印象的!

康熙哦了一声,但神色丝毫没有轻松,反而眉心纠结了起来。胤礽明白康熙为何会如此,此事一旦牵扯出了皇室乃至近枝儿的旁系宗室亲贵,再简单的问题也得严重的来看,他们盘根错节互相依傍牵制,牵扯极深,于宗室之事也是康熙最感乏力的事情。所以这谨慎起来便也是神之又神而能精焉,事事不敢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