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行乞的乞丐怎么能跟阿哥府中豢养的五大三粗的家丁相比,李卫找来的那六十来号油光水滑结实健硕的‘乞丐’自打从侧面儿的巷子里一出来,那帮起先还在呜嚷喊闹的立马没了声响,大眼儿瞪小眼儿的不知道这是忽然打哪儿冒出来的这么多同行。就这么一愣之间,胳膊便被人一架,那小身板子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拖拽到了后巷,不用半盏茶的功夫就‘来无影去无踪’了。

在楼上看热闹的老十四轻笑一声儿,随手合上了窗扇儿,闲庭信步的走到桌边,潇洒的把袍角一掀,落了座。“十哥~这场戏究竟是谁唱给谁的啊,咱们可是连声响都没听见啊,”

老十顶了一脑门子晦气,斜眼飞了十四一眼“我也是好心,本也没想怎么着,只不过想给他找点儿晦气罢了!如今这样也好,不然,爷还真没想好要怎么收场!”

老十兀自恼着,胤禩掀了掀眼皮也没答话,却是端起了杯子看得仔细“如今二哥追欠款办保单,无一不是迎合了皇阿玛的心思,无非就是个钱字。九弟是咱们阿哥里头最善于敛财的,只是咱们却是一味的光顾着自己逢源,却忘了皇阿玛那头儿也晾着,时日久了,必是不得皇阿玛的心意。在这点上咱们是输了人家了!现如今二哥俨然就是咱们大清朝的财神爷,皇阿玛焉有不重视不重用的道理呢!”

“八哥这话也不尽然吧,他可是才被罢了差事还撸了亲王的头衔儿,现在赋闲在府里,可是有日子没出去走动了。”

胤禩瞧了眼老十这个憨直的兄弟,笑了笑“十弟这话不假,当日罢免了他与那曹寅,我就觉着不对,按说曹寅所犯的可是大罪,皇阿玛一个罢免候审,随后就把人留在了身边儿做了贴身侍卫!而这个老二顶大也就是个办差不利,按照惯例,罚上一年半载的奉银教训一顿也就是了!可却一下子抹了亲王的衔,连郡王都跳过去,直接成了个闲散贝勒!未免过重!

可是其后,皇阿玛对他的态度却不似这般疏忽,尤其是近日总是叫了去在暖阁里一说就是两三个时辰,可在朝上也不见有任何说要复用他的意思。就是连张廷玉这个看脸色行事的,也是没有半点儿要替他说话给皇阿玛搭戏的意思。我就想啊,这定是皇阿玛的示下,抹去他一切的事务,是让他静下心思来做这些事儿,好为皇阿玛为我大清朝谋些福祉,做的不好,只说是他个人而为,与人无尤,可若是办的漂亮办得好,只怕…平步青云的日子还在后头……”

一席话说罢,屋内几人纷纷蹙了眉头,各自端着杯子一言不发,还是老十憨直,想了会子之后一掌拍在桌上“都是自小没了额娘的,凭的什么他老二这么招待见!哼~”

这话另三个不怎么赞同,纷纷朝着老十斜了一眼。我们额娘都健在,也没见皇阿玛待见,你吵吵个什么!老十自觉说话不妥当,哼了一声,重又坐下,拎起酒壶就灌了一口。

“十四弟,近日可见着四哥了?”

“我有些日子没见着额娘了,他倒是散了朝偶尔过去瞧上一眼,八哥有事?”

“也没什么,只是咱们三个与四哥说不上别的,你却是不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何妨不跟着他去历练历练呢?”胤禩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瓷杯上轻弹了下。

十四年纪虽轻,却并不幼稚,知道这八哥定是话里有话,挑了眉毛抬眼看了看“八哥,有话不妨就直说,虽说我跟四哥是一母同胞,但论起情分来,还是八哥你深些,总也忘不了小的时候儿,总是八哥你护着我,我那哥哥心里眼里就只有个老十三!”

胤禩浅笑,轻摇了摇头“八哥总不能害你,只是既然咱们如今已然与二哥他们走成了陌路,势必也要就这样走下去,否则就更无立锥之地了。八哥也没别的意思,既不让你去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儿,也不会像你十哥那样儿让你去捣乱,再怎么说于皇阿玛跟前儿总也得把你推出去。

老十三自打跟着二哥被复用以后,皇阿玛待他已经不如以前,眼下正是你该表现的当口儿。你若去应个差事,一来,皇阿玛知道你是八哥这边儿的人,放在四哥跟二哥那儿做事办差,也是个暗示。二来,八哥一直觉得你堪当大任,不去历练历练怎么让皇阿玛看见你呢!你尽可以去表现表现,也好让皇阿玛对你另眼相待!

再者,我总觉得日行百里也有失脚的时候儿,所谓行差踏错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保险这事儿成了自然是件好事儿,可也繁琐的紧,自是需要不少的帮衬才成,这其间正如你十哥所说,油水大,坑也深,一不留神就会出上些错误,八哥只要你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也就是了!”

十四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是八哥叫自己去做个细作,只是他说的合情在理,想想也确是这么个事儿,反正行事上都是听命于他老二,与自己的亲哥哥胤禛并无多大牵累,何况在老十四的认知里,要说出个贪污*案他老二是有前科的,可自己的那个冷面冷心的哥哥确是万般不能的,所以权衡了一下,也就点了点头“八哥说的是,只是不知道我那冷面的四哥会不会允了。”

再说胤礽这边,李卫把那几十号人带到了后院儿里头,连吓唬带吼也没问出个大概来,胤礽看的无趣,也料想到这些人不过就是随手找来的乌合之众,压根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吩咐李卫关到衙门晾两天放了也就得了!

开保登册入卷的事儿截止到酉时天一擦黑便宣告结束,只是还有很多还没有轮到的百姓,迟迟不肯散去,胤礽亲自出面保证即日起日日都可随时来此登记入册,这样才算是放下心里的石头,渐渐的散了去。

前院儿街上的喧闹渐渐告终,留了一地的痕迹,便是连摆放登记卷册的一排长桌子也给拱翻了两张,册子散了一地,李卫正招呼着人捡拾。胤礽这厢则忙不迭的给一个个大学士们说着热乎话,这几个平日里连查个卷宗都得让小太监代劳的大学士们,估计来之前根本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形,一个个来的时候兴致勃勃官架十足,只是这会子也都摊在椅子上,胳膊止不住的发抖,以至于对胤礽的问候下来需要回礼这样的基本礼数都有些罔顾,做的有些敷衍。

胤礽拿起了几册账簿翻了翻,交底给了随侍在一旁的十个账房先生“几位辛苦了一天原该叫你们回去歇了,只是行事需得谨慎,务必要心中有数。所以还烦几位再留一会儿,把这些列个条目出来,我也好有个交代,当然,加班费本贝勒是不会小气的!”

几个账房虽说累的紧,但是主子发了话哪敢推脱,更是不敢追问这个什么加班费是个什么东东,各自怀抱了一叠的账册,前前后后的进了院子。

胤礽转向张廷玉,笑了笑“中堂大人这一日想必也是累了,不过您也看见了,方才我也翻看了一下,大致有一万多百姓都有登册,保单最低每单也要纹银三两,何况还有众多种类,他们当中也不乏有多买的,这个数目我也不好估测,大致要等到过个几日,这个风头儿过去了,才好有个准确的数字,届时我自会跟户部那儿报备了,也好跟皇阿玛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