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这几日筹备着新厂房的建设工作,将一干手下指挥的滴溜乱转,自己也是显少歇息。当几瓶儿带着福建特产洞顶乌龙茶香的牙粉一经问世,再加上胤礽这个在后世之中参加过不下百十场展销会的营销策划人的手腕儿托底,弄个别开生面的推广招商会简直是易如反掌。

当几个本还有些忐忑的老掌柜看着颇复有后世舞会风格的招商会场,以及经过这小一个月以来,这位贝勒爷派人广发招商请柬慕名而来的各地商贾之后,原本忐忑的心里终于淡定了。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家选择了这不怎么出彩的胭脂水粉行当来经营,才有幸见到了今日的盛况场景,头一回觉得似乎自己选择了从商一途,似乎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何况这位贝勒爷也并没有向他们想象的那样,将他们手中祖上传下来的那点儿秘方儿要走,诚如他所言只是借助于他们各家的所长,来弥补各方不足,不但不用贡献出祖宗的那点儿东西,这位贝勒爷反而将他自己那些东西的秘方毫无保留的交了底,这番的磊落倒是叫这几个老掌柜感动异常。

所以今儿个的招商会一开始,几个人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在胤礽的身后,并且将自己家中的精英分子也召集到此,来帮衬胤礽应对一些临场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那劲头儿瞧着比胤礽这个正主儿还要积极几分,犹记得几日之前胤礽通记梅庄的钱掌柜为了在几人之中拨个头筹,除了交上了一叠美其名曰垫资的龙头银票之外,更是不惜将自己祖上炼制香膏所用的一口大铜鼎献了出来。果然让胤礽的系列产品一款掺了皂粉和精油的浴液横空出世,立时就让几位掌柜的家中女眷们抢了个精光。

胤礽坐在二楼的雅室之内,品着洞顶乌龙茶水,眯缝着双眼美滋滋的看着楼下头人山人海的盛大场面。混在今时今日,谈判磨嘴皮子的事儿自然用不上胤礽亲力亲为,瞧着那些个由老掌柜店铺里面挑选出来的年轻后生就不是等闲之辈,往往先发制人在气势上就不输给对方,何况是这种独一份儿的买卖,胤礽倒是不愁找不到好买家。早在前些日子胤礽就已经将代理代销的模式稍稍说明了一下,这十几个精的冒油儿的家伙立马双眼放光心领神会,其中虽有暇思漏洞,但几人经过五天的商量总结,竟是递给胤礽一份儿几乎无懈可击的代理代销文书,直让胤礽对这些古代的商人刮目相看。

面对着犹如雪片一样飞来的大小代理文书,胤礽乐的见牙不见眼,单单是加盟代理的费用就叫胤礽委派的二十来个账房先生记账记得手指都抽筋儿了。好好的叫胤礽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一夜暴富!这位昔日的穷皇子,俨然现下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文书一张张的教胤礽乐没了眼,可却也牵扯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工人的短缺。福建刚刚平复战乱,之前被白衣教跟倭寇侵扰的县郡可说是十室九空,留下的也大都是些老弱病残,何况胤礽派出去随着施世纶征讨东瀛的那三万大军呢,福建眼下可用之人并不多,何况战后恢复家园开垦土地植桑务农,那也需要大量的人丁啊!若是因为办厂儿耽误了农业的产量或是税收,相信康熙也会容不下自己这么干,靠着闽浙运粮的陕甘地区,无论是军需还是赈灾,粮食都是不可或缺的,要是由此引发了什么事端,康熙会先把自己砍了当肥料!儿子再好,也没有他的万里江山好啊!

京城中康熙这头儿也没闲着,先是胤礽平复了福建战乱给了一直叫康熙头疼的白衣教一个好大的教训,再有台湾郑家的投降,很是叫康熙打心里头乐开了花,一时间清朝政府在民间的威望风头无两,康熙在每日早朝的赫赫马屁声中每天连走路都带着喜庆劲儿,内廷之中更是有人上书恳请康熙初春之时到泰山封禅。

虽然上书弹劾胤礽的折子也不在少数,但是比起这些振奋民心的消息来讲,擅自调兵遣将东渡东瀛以及私设产业垄断闽浙经济这等背后诋毁自家儿子的事儿,康熙也只是在私底下皱着眉头看上一看,却始终留中不发。

每日的早朝惯例的在一阵马屁声中开始,康熙稳坐龙座之上,今日瞧着倒是有些意兴阑珊,只是眯缝着眼睛瞧着一帮子的臣子们说着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的恭维话以及对大清江山万万年的远大展望。

张廷玉佟国维两个离着康熙最近,期间佟国维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位主子右手食指在膝盖上轻轻的点了那么一阵儿,根据多年来的察言观色来看,康熙今儿个似乎不大对头,这个小动作恰是他不甚耐烦的表现,于是佟办朝识相的将已到嘴边的恭维话咽了回去,跟本来就老僧入定的张廷玉一起拌起了哑巴,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胤禩~”果然没过一会儿,康熙金石之音飘摇在殿上,方才还热络的大殿之上立马悄然无声,只胤禩微微一愣,旋即出了列队,拱手站在当中。“儿臣在!”

康熙看了一眼胳膊上还裹着绷带的八儿子,左边眉峰微微一挑:“你的伤可好了?”

胤禩闻言心中有些感动,自己回京之后由于带伤有些失状,故而只是上递了一份请安跟总结汇报的折子,连规矩上该先进宫走一趟都没有去,就直接叫人抬回了府里。虽然心中急着想要玉成与胤礽的这比合作,但皇阿玛那边是个什么意思却还尚不知道,回来之前虽然已经叫人先一步回京散布了消息,叫自己的门下人上呈了折子想要旁敲侧击一下康熙的意思,谁知道皇阿玛竟然将此事压了下来,小半个月里竟是没有一丝一毫要表态的意思。自己身上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可做戏要做足,毕竟是违圣意提前回来的,怎么的也得做到位才是!好不容易熬到今儿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早早的缠了条绷带,急火火的赶着来上朝来了。

“儿臣谢皇阿玛挂记,儿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回的差事儿臣未能尽善,还请皇阿玛责罚。”

这等场面话康熙自是不放在心上,说是叫他去监视胤礽,也只不过是看着他们平日之间各自为政,不过互为个警醒罢了,并非真的叫他去监管胤礽。他又为什么忽然赶了回来,康熙也并非一点儿不知,只是康熙是当然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偏心的,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朕这儿虽然也能时时收到福建那边的消息,但也不及你是从那儿过来的,战事之后需要恢复民生民力,在官员调度上也需要重新安排一下,朕打算派几个人过去,你可有推荐的人?”

胤禩一愣,官员调动按说是户部的事儿,自己这个主理刑部的皇子是没有说话的份儿的,皇阿玛这么一问倒是什么意思?胤禩眼风儿朝着一旁的老四看了去,只见老四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忽的想起自己这回去福建的目的以及那几个向自己买好的官员,心中不禁一凛,拱手道:“皇阿玛,儿臣虽然是打福建儿过来,但时日无多,那边儿各县缺省的人员二哥已经叫了人顶上,其中虽不乏浅资历者,但日行下来,儿臣瞧着各项差事也都办的规规矩矩,再者县官不如现管,二哥这回任用的多是福建本地的官员,民生之事再没有比之更了解的了,虽然不大合规矩,但也算是知人善用,没辱没了朝廷的声名。”此次去该办的事儿没办成,还平白叫人抓住了尾巴,胤禩虽然很想在这处给胤礽做做文章,但一番心思下来,既然他胤礽没把这事儿捅出来,自己又何必给他找个不痛快,短处都叫人给捏了,也不得不违心的替胤礽说了番好话。

康熙瞧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嘴角儿微微翘了下。“朕还听说,胤礽还在那儿做上了营生了!可有此事啊?”

胤禩一听,康熙这是要说这事儿啊,也不知道皇阿玛的圣意如何,近日自己留在那边儿的探子把这回招商会的情况跟自己汇报了一遍,想着那样盛况的现场,胤禩这心里就揪上一下,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胤礽现在已经完全不必要再朝自己伸手要那几十万两的银子了,只怕在场的皇子阿哥里也找不出一个能跟他比肩儿的来了,即便是九弟恐怕也只能是望其项背而兴叹了,这般的捞钱速度,简直有些诡异了!

胤禩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康熙对此表示支持的话,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胤礽那里参上一脚,毕竟二人之前还有个口头的协定不是。若是康熙反对,无非是担心福建地远不好掌控,再者胤礽那废太子的前科儿,自己只要假以说辞,说服康熙将这营生弄到京里来,即便是自己不能做到那唯二的掌控权,向那个保险一样参上一脚也是好的啊!何况就胤禩对康熙的了解来讲,这个事儿即便是成了,皇阿玛也不会叫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出头此事,毕竟士农工商,商在最后,皇阿玛一直为此而不齿,对自己的九儿子为此道已是颇多微词,对这个一直宝贝的不得了的嫡子二哥,就更不会放任不管,但皇阿玛也不会任凭这么个好事平白溜走,那么不出意料的话,九弟很有可能会接替胤礽来掌控此事,如此这座金矿还不是攥在自己的手里。

“皇阿玛容秉,儿臣走的时候儿二哥也曾对儿臣说起过,具体行之一事,儿臣倒是不知。”

“佟国维,你怎么看?”康熙一点点在了正在做凝神状态的佟国维,佟国维一惊,赶忙出列,这事儿对于有的是消息路脉的官员们并不是什么隐晦的事儿,更别说那些招商的邀请函已经流传到了京城之中,不少的豪门商贾都有接到,并且早就在十日八日之前就急火火的出了城,如此举足重轻的事儿瞒也瞒不住啊!佟国维抓着此事还没少暗示手下的人上折子给胤礽找晦气呢,可是今儿在朝上康熙跟胤禩的一席话,叫老佟有些糊涂了,按说这可是个给胤礽穿小鞋的好机会,可方才瞧着胤禩的意思,竟似乎对此事的态度有些中立,瞧着似乎并不想打压,一时间老佟也不知道该抑还是该扬,但是佟国维也是老官场了,心中揣摩着,嘴上已经有了应对:“回皇上话,自古士农工商,商列为在后,我朝历来也是注重农桑发展,国库收入也多为此项,此乃我朝之根本。臣以为福建之地,极近闽浙陕甘内地,历来是多方粮草供应之要处,贝勒爷此行势必深刻影响福建一地的农业发展,熟知人之重利,百姓自然为利所趋,老臣恐此举会使福建之地造成农桑减收,势必会影响朝廷上每年军用粮饷与赈灾粮草的供应。只怕会顾此失彼。

但福建一地战后贫瘠也是可见一斑,贝勒爷这么做也是能短期振兴民生经济的捷径,所以也未见不可啊!”

老狐狸!利弊都叫你说了,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康熙笑着朝佟国维点点头,“那依着你朕是该支持还是该贬斥啊?”

“这……老臣只道民生为本,却不敢随意点评,此事还是有待商榷,怎么的也得交由六部来议上一议呀!”

康熙听了这话,老大不乐意了,心说我一国之君,我儿子的决断难道我这个当老子的还不能决定了吗?朕的见识难道短浅若此,还辩不出个是非曲直吗?交由六部,哪一件交给六部的事儿,到最后还不是搞得分崩离析,最后还得朕自己拍板儿决定,甭以为朕不明白你们的意思,左不过是一块儿商量着怎么蒙蔽朕,好在里头找些利罢了!

“张廷玉!你说呢?”

康熙的眉毛抖了抖,这是他不甚痛快的征兆,张廷玉眼观鼻鼻观心稳稳当当的站了出来,拱手道:“诚如佟大人所说,事总有利弊,微臣以为,即能看出事情根本好坏,便该想出解决的办法来。虽说商者为众所不好,但却不可或缺,经营的好了也是一项利国利民的事儿,九阿哥便是不错,所谓儒商不为过也。

福建战后必是民生不济,混乱非常,由于多年的战乱,福建虽也是土地肥沃却也不免多有荒芜,而农桑之事非一日之功,乃是长治久安之事。若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恢复民生生产,非行商而不可取也。所以臣倒认为,贝勒爷这么做倒是明智之举,也不必轻之。”张廷玉这话一出可把佟国维给气着了,刚才只顾说话,倒是真忘了在朝的还有一个九阿哥是经商的,一下子就把轻商的话说了出来,这会子再叫这老小子一点,佟国维立刻感到后背有些灼热感,想想九阿哥的那一双桃花眼,佟国维额上开始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