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人将纸箱中的礼物一样一样的往外拿,轮到买给李彩凤的外套时,安国庆上手就觉得不对,呢子外套折得鼓鼓的,沉甸甸的,里面显然包了东西,打开一看,里面裹了十多包东西,圆柱形状,密密排放在呢子外套里面,用报纸精心的包着,显然是防震防碎的。

“诶,这又是什么?”安国庆有些诧异的拿起一个,“纸包纸裹的。”

说话间,他动手拆开裹在外面的报纸,纸声窸窣,露出一片豆黄中透着微青的瓷影,完整剥开包在外面的报纸后,一只瓷器出现在他宽厚的手掌间,个头不大,圆墩墩的,既可称之为瓶,也可称之罐,清洗得干干净净,瓶里是空的,什么都没装。

安国庆似乎觉得更奇怪了,又顺手拆开一个纸包,依旧是瓷瓶,转头不解地询问女儿,“这瓶子是干什么使的,杰云怎么千里迢迢的买了这么老些?”

“……他……买回来给我玩的。”安然轻声说道,回答里夹杂着一声浅浅的叹息。

那个雪夜,他问她要什么礼物的时候,她其实只是开玩笑,故意活跃气氛,抬杠般地让他带回两个酸奶瓶。

据说这种瓷瓶的老帝都酸奶在帝都街头曾经随处可见,是一种很常见的街头饮品,然后不知何时,又一度几乎绝迹,被各种流行品牌所取带,直到十几年后,怀旧风潮再起,这种老帝都酸奶才再次被人追捧流行起来。

因此后来再通话时,她偶尔想起还曾特意提过,让他不要麻烦了,她只是说着玩的,这种酸奶现在已经不好买了。他当时随便的应了一声,她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买到了,而且不是她说的两个,而是十二个,足足凑够了一打。

她将小瓷瓶托在手里把玩,瓶身在运输途中吸足了室外的冷空气,透着一股微凉的寒气,凑到鼻端闻一闻,似乎还带着一点未散尽的浅浅奶香气。

算算时间,现在大约正是这种酸奶的没落期,冬天大概正是酸奶这类饮料的销售淡季,她不知道江杰云是怎么在帝都那陌生寒冷的大街小巷里找到这种此时险些完全退出市场的东西,想必是非常的不容易。

虽然她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而已。

他却认真的放在了心上,在这种身在异乡,孤军奋战的时候。

十二只空空的瓶子,却盛着满满的情意。

视线里的豆黄色小瓶轮廓慢慢模糊,伴随着安国庆有些激动的唠叨声,她垂了头,将它紧紧的握在手里,慢慢的,轻轻的贴向了胸口,瓶身被她的体温捂得渐渐温暖起来。

江杰云办事周到,在纸箱的底部还附了一纸礼单,指明,什么东西给什么人,以及各种小吃特产的名称,吃法等等,最后是一连串的节日祝福,写给安国庆、李彩凤和他的每一位朋友,话语简单,内容诚挚。

看得被安国庆替换上楼的李彩凤直抹眼睛,不知说些什么是好的反复念叨着,“这孩子……真是的……这孩子……”

将东西一一取出,分门别类的安置好,安然便将电话拨了回去,准备告诉江杰云,礼物已经如期顺利收到,结果却是占线,话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提示她稍后再拨。

这样一后就后到了晚上的时候,算算时间大概江杰云也已经吃过了晚餐。在这种过节的时候,以江杰云在帝都社交圈里这种微不足道的身份,所有的交际一律全部停止,所以今天给他打电话,安然也没了顾虑,知道不会影响到他的应酬谈话。

不料,她刚把围裙摘下来,正往手上擦护手霜,江杰云的电话便先拨了过来。

安然刚接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声“哪位”,江杰云的声音便已经带着满满的喜悦扑入耳鼓,“安小然,你猜猜刚刚谁给我打电话了?”

“谁?”安然问完了,呼吸便是微微一顿,心里升起一个自觉不太可能的答案,然而心跳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缓缓加速。

“还能有谁?笨蛋安小然,当然是卓子和小胖了!”江杰云的语调高亢,不加掩饰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