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算过了房租、水电、电话费、押金等等事宜,看着孤零零拖着行李,望向大门紧锁的门市房一脸落寞茫然的青年,安国庆和李彩凤心里瞅着不落忍,看看天色也晚了,便提议,要是不嫌弃今晚就在他们家里吃顿便饭,也算是给青年饯行。

青年正推辞客气着,赶巧江杰云几个也从外面办事回来,听到他们说话,也帮着开口留客,得知青年订的是明天一早的火车票,接下来要趁天色还早,找到一处小旅馆住宿一宿,便劝青年也别费劲找了,不如直接在他们家将就一下,顺便聊一聊,正好明儿一早就搭门前的公交车直接去火车站,方便得很。

青年犹豫了片刻,大概也实在是心情苦闷,又无处可去,最后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既然这样,我也就厚着脸皮打扰了。”

留下来处理最后收尾工作的青年姓王,叫王军,虽然号称邻里邻居,几个青年也在彩票站里经常出没,最近更是因着要与江杰云他们合作,来往得更加频繁,但安然与他们接触的并不多,一开始还以为这个王军就是那个锦岭的座地户,后来才知道他是省城人,而那个锦岭本地人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退出不干了。

为了这个被父母和江杰云他们意外留下来的客人,匆忙之间,安然也只能准备几个简单的下酒菜,但还是周到的询问了一下王军的口味。

王军被她问得挺不好意思,直说有什么,简单吃一口就得了,千万别为了他特意麻烦,他这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既然他执意不说,安然也只得做了几个比较安全的大众菜,因着三个吃货,冰箱里总是备着大量的酱卤熟食,直接切两盘,再炒几个青菜,弄一个东北传统菜色小鸡炖蘑菇,那蘑菇还是江杰云他们一位老家在邻省山区的管理人员送的,自家采晒的蘑菇,实惠地道,纯正的山货。配上几碟凉拌菜,简简单单的一顿家常便饭便做好了,主食是冰箱里前几天新包的茴香猪肉和牛肉芹菜馅的水饺。

王军不好意思空着手白吃饭,找借口出去转了一圈,从彩票站隔壁的小卖店里拎一瓶二锅头和好些瓶冰镇啤酒。

本来因为李彩凤的管束,除非年节或是有特别高兴的事发生,否则平时安国庆和江杰云他们是不会喝酒的,今天也是看在王军的面子上,李彩凤暗暗皱了下眉,却没有吱声,只是和安然一起下楼去照顾彩票站的生意,把安国庆留在楼上,和江杰云他们几个一起陪着王军喝酒聊天。

这是一个普通的夏日傍晚,距离一年之中的销售大、小高峰期还很遥远,来往的顾客以老客户居多,既不比平时多,也不比平时少,家里开了几年的彩票站,长年带带拉拉的干着不要钱的临时工,虽然在父母的眼里,安然是个业务水准倍受嫌弃的小工,但与一般的新手彩票站员工相比,她这个不称职的小工的能力还是很值得一看的,配合着给自家老妈打打下手,应付一下日常销售还是没有问题的。

等安然抽空将她和李彩凤吃完的空盘子放进托盘送回楼上时,王军已经喝醉了,红头涨脸的坐在桌边泪如雨下,一边抽泣一边含糊的诉说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事实上,他也不过就是个才刚踏出大学校门的学生而已,在安国庆和李彩凤这样的长辈眼里也确实就是个孩子。安国庆坐在他身旁用宽厚的手掌在他的背上轻轻拍抚着,一面不时低声的安慰着。

王军喝得多了,舌头有些大,一个大男生哭成那样,虽然安然站得远,又没赶上话头,没头没尾地听不太清他到底都含含糊糊的说了些什么,但那声音依然听得人心下恻然。

担心王军看到自己会不好意思——虽说他这会儿有可能哭得太投入,不见得真能注意到她,安然还偷偷朝江杰云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将托盘接过去,免得她还要经过餐桌往厨房里走。

待到安然和李彩凤结束了彩票站的生意,拉上卷帘门,收拾清楚上得楼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江杰云他们三个准备把醉得如同一摊烂泥一样的王军往他们家里搬。再一看自家老爸也正满脸通红的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显然也是有些犯迷乎,连忙去瞅江杰云,见他依旧一副小白脸模样,姜成卓和赵真旭也是不见喝多的迹象,倒是松了口气,一两个醉鬼好办,要是全醉了可就比较麻烦了。

安然放下东西,赶紧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去准备醒酒汤,一面侧耳偷笑的听着自家老妈低声数落老爸,老爸笑呵呵求饶的好戏。

李彩风一边去浴室里拧了温热的湿毛巾来给丈夫擦脸一边不住嘴的埋怨着,“你说说你,你说说你啊!挺大岁数领着一群孩子喝大酒,不说看着让他们少喝点,你倒是带头把自己灌喝醉了,多不像话吧你!还不如杰云他们几个小孩儿。小王那是心里苦闷的慌,喝点酒解解愁,情有可原,你说你有啥愁事啊,也跟着使劲的喝,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