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沉下来时,厢间里的刘浩然已在床榻守候多时。

这个时候,刘睿才迟迟转醒。

他双目模糊,模糊又模糊的瞧着屋中,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祖父,您醒了。”刘浩然立马凑近脸去,小心的将刘睿扶起了身。

刘睿的目光浑浊不清,声音因为刚起身而变得喑哑,他面有疑惑的开了口:“这是什么地方?”

他就是再老眼昏花,也不会不认得自己生活了几年的屋子。

刘浩然先是扶着刘睿坐了下来,这才就近道:“祖父,您已经出来了,今日你所见的那位姑娘,她……其实不是我心仪之人,是来帮忙的,祖父,您不能再待在那里了,雷州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过些日子,您在雷州安下。”

刘睿闻言,脸色肃变,原本的疑惑也在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指着刘浩然,气得说不上话来,直直咳嗽。

“祖父。”刘浩然替他顺着气,“祖父您莫要担心我,萧璟不会对我下手。”知道刘睿担忧的是什么,他便先说着。

刘睿恍恍摇头,“你这个小子,这种事情也瞒着我,是不是瞧我这把老身子骨,不中用了?!”他气的两脸涨红。

萧家的手段,他清楚的很,不然刘家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刘浩然已经是他们刘家唯一的嫡孙,他这一条老命不要也罢,他不想刘浩然为了他而搭上自己的命。

刘浩然半跪在刘睿的膝下,:“祖父,孙儿不敢。”他垂下了脑袋。

刘睿面色铁青,看也不看他,手用力的按着床榻上的被褥,他双手支着撑起了身子,站姿挺拔。

“祖父。您这是要干嘛!”刘浩然急的嗓子都变了音,他一股脑的爬起了身,面色扭曲。

刘睿冷哼一声:“给你留一条出路!”他瞪了一眼刘浩然:“刘家的重任是在你的身上,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你尽做了些什么!”

刘睿气是气做这事之前,刘浩然都没与他说!

他这条命,要不要也罢。

“祖父,您现在回去,也是于事无补,我事情已经做了,萧璟这会儿怕是已经得到了消息。祖父,您回去,就是两条命一块丢!”刘浩然气急,说话声也越拉越高。

刘浩然的话不无道理。刘睿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明白刘浩然的话不假,他是又气又没法子,重重的叹气一声,脸不是脸。鼻不是鼻的坐了下来,胳膊无力的垂下。

不过,这时,那处小院还未发现什么不对劲来。

毕竟,刘睿平日也一直待在屋中,极有少数才出去在院子中走走。

张婶是刘浩然的人,平日里也就她一个人进刘睿的屋子送饭。她又是极爱自言自语的人,夜里,她将饭菜送了进去后,等她出来时,声音不高不低的嘀咕着:“这老爷子,什么也不爱吃。”

说着扭着身段往下房去了。

张婶回到下房中。心惊肉跳的拍着胸口,她也是寻常百姓,会害怕,如果发现刘睿不在之后,她会被怎么处置……

每个人都要活命。每个人也都有活命的权利。

第二日大清早,她趁着出去卖菜的功夫,和刘浩然约了一面。

是在刘浩然所居的旧宅。

张婶捂得严严实实的,鬼鬼祟祟,三步一回头的,进了旧宅院。

一见刘浩然,她便哭天喊地的跪了下来:“大人,接下来怎么办!您可得救奴婢一命啊!奴婢怕瞒不了多长时间。”

她期期艾艾的望着刘浩然,双眼肿红。

“先起来说话。”他虚扶了她一把,从怀里取出了五锭金,“这是你应得的,赶紧离开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张婶双眼冒光的接下了沉甸甸的金子,立马收了凄哀的脸色,是恨不得马上离开,回家收拾包袱离开。

刘浩然坦然了,也不怕萧璟发现,索性就将事情全都摊开,祖父已经安全,他更是没什么惧怕的了。

将军府内,贺澜还在考虑五个丫鬟的事情。

她喊来了白芍,让她过来回话。

“夫人。”白芍谨慎的站在屋中,昨日的紧张感与压迫感,又出现了。

她知道贺澜要问什么,她压低了声线:“夫人,那五个丫鬟已经被安排到后院做杂事了。奴婢已经将他们记下了。”

贺澜颔首,她原本是想打发那五个人出府,后来想想,其实留着他们也无恙,正好通过她们让萧璟知道,他们是的的确确的想要去雷州,没有什么阴谋算计。

她道:“红叶那边也谨慎着些。”

白芍应着,贺澜让她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