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此耳熟,前几日好像青芜也曾这么说过。

来不及细想,温热的气息挠的她耳根子发痒,唐禾媗下意识地往后一让,不明所以,只依礼回道:“妒忌怨恨乃女子德行之大亏,臣妾万万不敢。”

萧让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良久,久到她不由地心生忐忑,紧张地防备着他可能有的下一步动作。

突觉身上一轻,男子翻身而下侧躺于旁,横过一臂揽着她拥入怀中。

“……皇上?”

但见他良久再无下文,唐禾媗原本处于战斗状态的紧绷神经也逐渐松弛。

这是她平日里的睡眠时间,困意袭来,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提醒道:“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呢,不如早些休息罢。”

萧让淡淡地嗯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唐禾媗欲哭无泪,困倦到极致依旧要陪着任性的某人自虐,谁叫人家是帝她是妃呢。

萧让的下颌搁置在她头顶,绒绒的毛发刺的他发痒,在她脑袋上来回蹭两下,突然开口问道:“朕记得你今年该满十八了罢,可是十月的生辰?”

完全没有想到,被他突如其来的神转折带着话题往下走,唐禾媗一愣,下意识地答道:“十月初八。”

“那便快到了……提前话给朕听,有何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吗?”

“呃……?”

想要睡觉……

黑暗中,他微沙的声音放柔,带着迷离的性感诱惑:“什么都可以。”

“……真的要什么都行?”

皇帝的声音沾染上了笑意:“君无戏言。”

瞬间的沉寂,然后从他怀中升腾起一个带着睡意的含糊声音,满怀期待地道:“……那可不可以放我出宫?”

话音刚落,随即感觉身体一阵腾空,有力的双手握着女子肩膀将她整个人提起,与自己视线相平,萧让和蔼可亲地朝她微微一笑:“再说一遍。”

夜深困乏导致思想松懈,加上他不遗余力的勾-引蛊惑,内心的真实想法就这么顺口说出来。唐禾媗原本还打算是否敲山震虎干脆承认了,但一见萧让的态度,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惧金刚怒目,就怕菩萨眯眼。

他笑的越畅快,她便有种自己要大祸临头的错觉。

“……臣妾刚才迷糊之中忽梦幼年在家中与姐妹玩耍,梦里胡言做不得准,还请皇上勿怪。”

她思索,试图找一个合情合理又不会触怒他的理由。

萧让若有所思,顿了顿,才问道:“可是想家了?”

唐禾媗自然不跟他客气,就坡下驴地敛了眉目,柔滑顺直的长发垂于胸前,一副忧伤默认的样子。

“……嗯嗯。”

若皇帝能够继续无下限的纵容,她这次真真是求之不得。

萧让的语气听来甚是遗憾,“归宁省亲是位及四妃才有的待遇,非宠不得,可惜你死活不要。”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摇晃两下,在唐禾媗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年轻的皇帝不无同情地道:“还是早点睡罢。”

这段时日以来,唯有此刻的恶劣才像是萧让应该有的样子。

他终于恢复正常了。

她在萧让平稳的呼吸声中沉沉睡去,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萧让在耳边轻描淡写的低吟着威胁:“唐禾媗,此生我是不会放手了……”她努力的想睁开眼,奈何眼皮重若千斤,那股熟悉的龙涎幽香一直在鼻尖萦绕不散,于是情绪压迫下她又进入个更古怪的梦,萧让拿着奏折一下下的敲着她的脑袋,口里念叨着:“你死心吧,你死心吧……”

被这般荒诞离奇的梦境折腾一宿,唐禾媗翌日醒来只觉头痛欲裂,身边早已不见了萧让的身影,也不知他何时离开。

梳洗的时候依旧一阵阵的恍惚,想起昨晚,忍不住朝青芜多瞧了几眼。

“娘娘?”青芜侧目,眼带疑惑。

“今日初一,循例要去慈宁宫觐见太后。”清丽的眉目收敛,浓密的眼睫似蝶翼微颤,她看来很有些苦恼:“装扮素净或鲜妍似乎都不尽合宜……如何是好?”

太后素来喜欢女子靓丽明媚的样子,但她前些日子已然占尽风头,加上今日纪琉云势必在场,她实在不想多惹无谓的麻烦。

“娘娘无需过多担忧。”见她为此烦恼,青芜笑着宽慰,意有所指地道:“到时会有宋昭仪也在场。”

宋楚茹身孕已经四个月多,单薄的衣衫下能看出小腹微微突起的轮廓。

在场的众女皆膝下无子,目光不由地汇聚集于此。甚至连端庄高贵的太后都隐有羡慕之色,语带关心地轻责道:“如今天气已算不得太热,昭仪还穿的如此单薄,万一着起风着凉,不小心伤了腹中胎儿,那可如何是好!”

宋楚茹仓惶站起,粉面含愧的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嫔妾谨记。”

“哀家不过提醒一句,你是有身子的人了,自己也要万分小心才是。”太后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又侧首跟身旁的皇后说道:“宋昭仪毕竟是初次有喜,年纪又轻,寻几个有经验的老嬷嬷跟去春央宫照顾,方是正经。”

“还是太后娘娘想的周到。”纪琉云一张娃娃脸上满是热络的笑意:“儿臣马上去办,多找几个人看着,皇上和母后也好安心。”

话是好话,只是被她说的不适感突生,像看守犯人一般。

宋楚茹眼神微闪,脸上随即挂上受宠若惊的喜悦,感动的道:“嫔妾多谢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众妃难掩羡慕嫉妒之色,话题始终围绕着宋昭仪和她肚腹中的孩子。

宋楚茹一开始还有些矜持拘谨,后来也逐渐放松,有的放矢地笑道:“各位姐妹们的心意实在让人感动,这些日子送过来的礼物都快装满了春央宫,而且都极花费心思呢。”她说着又是一笑:“连嫔妾都未知腹中胎儿是男是女,便替它收了不少的珠钗花钿。”

话中带刺,绵里藏针。

在座几人脸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