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沉沉的梦,纷纷扰扰,周遭事物似真似幻,入梦的弄潮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瞧眼前一本书上记载着这样一段文字。

北朝有一宫女,闺取弄潮,居东方苑弄潮殿三十载,殁于215年。

据闻其舞勺之年双亲故,随其舅迁南引北,三载余后,其端容清绝明艳,端其貌秀美艳丽,端其身婀娜扶柳,已显绝色之形使舅妻不喜。

一日舅妻半夜,闻醉夫呓语唤其名儿,心甚怒,与贩谋议送入宫,便于及笄之年入宫为役。

弄潮此生侍三君,久病身羸弱之治武帝,雄才善谋之邵文帝,欲展其父之汉宣帝,为役九十年载?

——摘《北朝记事》。

她跌宕起伏的一生以为寥寥数语便道尽。

或许这就是人生。

指尖划过书上‘邵文帝’三字,似触电轻轻一颤。

她以为自己没心了,不曾想在梦里,这颗心连带着颤!

还未来得及自嘲,赫然眼前一黯,纷扰再现。

朝凤殿。

慧华太后坐在烛火之下,那张保养适宜的脸庞,在杏黄色的摇曳下,将岁月的痕迹暴露无遗!

弄潮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犹记得先帝后宫嫔妃中,她容貌绝非上层,可有一颗玲珑七窍之心,是她除皇后以外,最大气雍容的女子。

虽说出生不显赫,但是那又如何?

这何尝不是平衡后宫的法子?

慧华太后盯着一旁那极上品的白瓷罐,眯眼轻声说来,“哀家对您还不错吧,您死后让这般名贵的器皿装着,也不算是辱没了您不是?算是多年来对哀家的照拂和栽培,没有当初的您,怎会有如今的慧华太后呢?您给了哀家一生享不尽的荣耀,却夺走哀家一生的挚爱……就连哀家生儿育女的权利也让您剥夺了……”

弄潮静静听着,对她来言自己已经活的够久了,若死称他们心意便罢了!

殊不知,自己若不是有求死之心,他们怎会得手?

听到最后一句,弄潮心里升起疑惑,汉宣帝不是她的儿子么?

她一手栽培自然是希望她为北朝多诞子嗣,延绵北朝皇室血脉,对于慧华太后她素来都是仁慈的。

慧华太后越是狰狞的面容,越是发出截然不同的温柔嗓音,“哀家真是想在您活着的时候告诉您,对您挫骨扬灰的不是哀家,而是您的亲生儿子,如今北朝的汉宣帝!哈哈哈哈哈,怎样?意外吗?意外吗?”

饶是弄潮,亦是大吃一惊。

的确很意外。

她初入宫,少不更事,自然是处处受罪,渐渐的,她的身子越发不成了,一直用一药吊着。

后来,身子不成了,她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这也是她无法成为后宫嫔妃的原因之一。

她今生唯一怀孕,便是在她中年,是与孩子无缘,还是自己孽障事做的太多,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气儿。

事后她心生疑虑,总觉得这事蹊跷,可那时她生产几乎要了她的命,身子垮了,调养了半年才渐渐好转。

昔日一幕幕一桩桩浮现,难怪她怎么也查不出来…

原来,她也曾有过孩子——

冷风乍现,吹的烛火呼呼作响,帷幔撩起,遮挡了慧华太后蓦然惊喜的双眸,霍然站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那神情仿佛能够看穿眼前一切。

弄潮心微惊,莫非她看的到她?

只听慧华太后有点疯狂,在殿里来回奔走,“哀家点燃了回魂香,你回来了是不是?你听到了是不是?”

“甘小姐?甘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