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数十双眼睛盯着,龙皎月只不慌不忙的将青竹筷子伸到面前一个纸鸢背后驮着的羊肉碟子里,将一片鲜嫩薄如纸的羊肉片给夹起来,放进了面前的红汤锅里。

火舌舔着瓷锅底,里面鲜美翻滚的汤汁上浮着一层红的令人垂涎欲滴的红油和辣椒碎末,被数十种香料浸入味的羊肉片被切得单薄清脆如纸,晶莹剔透的嫩肉上带着粉色的肌理,被龙皎月青竹筷子提着,浸入了汤汁中。

那汤汁舔舐着羊肉片,那薄如纸的羊肉一遇到沸汤,立刻卷曲了起来,晶莹剔透的粉色肉片也变成了鲜红色,散发出令人无法抗拒的香味。龙皎月不过是微微一涮,便提起筷子,往嘴里送去。

十几个人都被这阵香味勾的一阵垂涎,连秋明渊那张冰块脸都有些动容,看着那红汤,再看看前面围着一圈的化目纸鸢,只问道:“是这样吃的吗?这法子倒是新奇。”

白露看着龙皎月那悠然自得涮羊肉的架势,坐在她旁边,闻着那火锅麻辣的香气,再看看龙皎月手上筷子里夹得那肉片,喉咙里只咕咚一声,巴巴的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望向龙皎月:“师傅,好吃吗?”

龙皎月咬了一口,这微微卷起的羊肉带着滚烫的温度,入口分外滑腻鲜嫩,羊肉特有的腥膻被宫里的御厨特有的秘法所腌制除去,剩下的只有那入口劲道爽滑的细腻肉感,在这肉感之间,又有数种调汁莫名甜腻的香味,在舌尖和味蕾上爆炸。更有辣椒和香油的完美配合,将羊肉肉感保留的最大限度上,加入了令人欲罢不能的香辣。

眼瞅着其他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尤其是白露的大眼睛眨巴着,更是一脸紧张。龙皎月咬了一半,也顾不得什么忌讳,直接把那块肉夹到白露面前:“你尝尝。”

白露张大了嘴巴,一口咬住她的筷子,羊肉才刚入口就迫不及待的嚼了两下。可能是有点烫,她一手托着腮帮子呼着气,一手拿起筷子,不知是好吃还是被辣着了,她泪眼汪汪的朝龙皎月嚼着腮帮子,说道:“好吃,师傅做的菜真是太好吃了!”

龙皎月一脸那是自然的表情,其他人见状,也顾不得再说什么,只纷纷提起筷子,往面前飞着的化目纸鸢背上托着的菜品里夹去。

龙皎月也提溜起筷子,往那菜盘里的各色肉片时蔬给伸了去。

其实本菊苣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好吃啊!本菊苣只是简单的让那些御厨调制了菜品,又给他们说了说火锅的想法,哪里知道他们调出来的火锅竟然有如此这美味?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啊!

沈望山也提了筷子,往那锅里伸去。两三片肉脯在红油沸汤中涮过,染上一阵令人胃口大开的鲜红,他往嘴里送了两片,慢条斯理的吞咽下去,才不慌不忙的笑道:“这肉片切得肥厚均匀,选材细致鲜嫩,上面该是抹了些秘料,味道甚是鲜美。在这红汤中只轻轻一涮,既保留了肉质的鲜美,也浸入了红汤中调料的鲜辣,皎月,这个吃法,是叫什么名字?”

眼见了白露在那里颤巍巍的夹起一片肉,往那沸汤翻滚的瓷锅里伸出。她微微涮了涮,拿起那已经变得粉嫩诱人的牛前脯肉片,放在嘴边吹了吹,喜滋滋的递在龙皎月嘴边:“师傅尝尝!”

龙皎月张口咬下那片肉脯,细嚼慢咽后才矜持道:“嗯,这只是我一时兴起想出的法子,没什么名字的。”

本菊苣总不能说一声这是大盆地大川渝里的特色菜系吧?

白露看见她咬了自己的筷子,乐颠颠的又伸手去夹下一筷子鱼片。

大家各自吃着,都对这个火锅啧啧称奇。这调料后劲大,辣椒分量足,不过一会儿,沈望山便停了筷,将那青竹筷子搁在碗碟上,往日里平淡如水的眸里起了些水光,脸上也有些难以察觉的发红:“自过了金丹中期,便许久没有吃过菜食。偶吃这么一回,且不说有些久违的新鲜感,这轮做法别出心裁,味道却也是不错。”

白芷和诸位弟子纷纷点头,秋明渊哼了一声,以表赞同。他提着筷子,净往那莹白鱼肉里去。龙皎月矜持的抬着下巴,毫无违和感的接受着众位弟子们膜拜的眼神。

白露似乎被辣着了,脸上涌上一团醉人的红晕,额头也沁出微汗来。龙皎月从袖子里掏出白色的手绢来,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声音淡淡道:“莫辣着了。”

白露鼓着可爱的腮帮子,甜甜一笑:“白露不怕辣的!”

龙皎月看她眼泪都要辣出来了,小脸蛋也通红,只摇头无奈一笑。

篝火跳跃,舔舐着瓷锅的地步。火光照映着四周皆是被辣的吐舌头的众人,幸亏沈望山放筷放的早,只在一旁掀了衣摆,从善如流的在那软座上打坐,只顾看着其他人。

秋明渊看来也不是怎样能吃辣的人,在火光映照下鬓角也渗出一抹水光来。

如如和意意不过只是纸偶,虽然生有魂魄,却不能如同一个常人一样作息饮食,只是在旁边好奇的看着。看着沈望山停下筷来,如如盘腿跪坐坐在他旁边,只嘟着嘴眨巴眼睛问道:“好吃吗?”

沈望山只抚了抚她的头顶,笑道:“味道很好,是平生未曾尝过之美味。”

秋明渊在旁边夹着菜,插了一句:“是生平未曾尝过之辣味。”

众人对着火锅赞不绝口,觥筹交错碗碟碰撞。

听到如如的童音,龙皎月朝着如如看去,两个小团子依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只趴在沈望山的膝盖上,可沈望山的眼眶下,却是一团浓重的青黛之色。

如果真的担心有灵的化目傀儡杀生之后会损害自己的阳寿或是修为,那沈望山为什么不杀了如如,就算如如曾是他的亲妹妹,可现在如如只是一个用残破灵魄做出来的傀儡,杀了她,不是给她解脱吗?

龙皎月实在是很不明白,即便是兄妹之情,即使再舍不得,可死去的人又怎么能比得上活着的人?

白露坐在她旁边,只扯了扯她的袖子,眨巴眼睛朝龙皎月委委屈屈的嘟着嘴道:“师傅,白露好难受。”

龙皎月回过头来,眼看着白露的小肚子吃的鼓鼓的,原本小小的樱桃唇被辣的跟玫瑰花似得嫣红,不由得又好奇又好笑道:“难受?刚刚就叫你少吃点,这东西辣劲大,你真是,让师傅说你什么好?”

白露连忙拉住她的手,卖萌道:“那是因为师傅做的菜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啊!”

龙皎月被她甜甜腻腻的嗓音这样一说,马匹这样一拍,也发不出什么脾气,只摸了摸她的头顺毛:“等会儿回清雅轩拿些山楂糕消食,别半夜压床脚就行了。”

不过吃了小半个时辰,原本备好放在纸鸢上的各色菜品陆陆续续添了两三次,还是都见了底。龙皎月也有些咋舌,起初以为大家都是修道中人,吸风饮露惯了,吃不得这样凡夫俗子最通俗的菜系,没想到这最普通最实在的火锅,在这仙侠世界里竟然出乎意料的受欢迎。

其实本菊苣以后要是退隐归田,还是可以去开一家大川渝火锅店的不是?

火光犹在跳跃,诸位来客皆是一脸矜持的放下筷子,扑鼻的香气在汤汁中四溢,只引得人心头发痒。奈何肚子里装满了,嘴唇又被辣的发烫,实在是再塞不下去了。

诸位皆是一脸满足,白芷拿着手绢,细细的擦拭刚刚溅到她黑色衣袖上的油滴。白露刚刚被辣的不行,说好了不再吃了,偃旗息鼓停了一会儿,又提着筷子上了战场。这下好了,被撑得不行,只抱着肚子靠在龙皎月身上,有一声没一声的哼哼师傅师傅白露不吃了。

龙皎月早已放下了筷子,静静的看着这在长流山上与她交好的诸位,她在这个仙侠世界里数年来的朋友和牵挂。

还有她旁边这个哼哼唧唧着喊着她师傅的女主。

秋明渊,沈望山,白芷,朱云云,阿宁,还有许多跑龙套但是都与她息息相关的弟子,还有她身边窝着的这只小团子,将她视为一切的女主白露。

白露似乎吃累了,打了个哈欠,又抱着她的胳膊,耷拉着眼皮,长睫垂在潋滟的眼帘下,把脸蛋埋在她的手掌里。

火光跳跃,刚刚的火锅吃下肚,又辣又麻,还带着温热。在这寒风凛冽的冬日里,周身说不出的暖意,肚子里如同一股暖流往四肢百骸涌去,连手指都是暖暖呼呼的。

白露抱着她的胳膊,只把粉红色的小脸蛋往她手上蹭。龙皎月望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心里涌出难以言喻的温柔。

其实,其实要是这样一直待在长流,倒也是不错。如果她有幸解了红眼病魔尊的噬心毒蛊,留在长流,带着这小团子徒弟,和大家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吧。

看着小团子就要睡着了,龙皎月猛然想起一事,不得的狠心打断了她的入眠。

“白露,白露,起来,你还有东西没看呢!”

白露被她弄醒,不情不愿的坐直了身体揉了揉眼睛。四周的人都兴致盎然的讨论着那火锅,龙皎月朝白露温声道:“再撑一下就好了。”

白露揉着眼睛,懵懂的说道:“啊?”

龙皎月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声巨响之后,身后已绽放出万千烟花。

白露的目光在短暂的懵懂之后,顷刻之间,只化作了了水一样的温柔。

四周都静了下来,众人皆是抬头望向那天空中绚丽非凡的人间烟火。瓷锅下的火焰适时地熄灭了,只有那天空中不时明艳的焰火,才能堪堪照亮那么一瞬众人沉醉的容色。

那璀璨明丽的烟花,划过夜幕,划过黑暗,在天空中划出令人心碎的美丽,五彩斑斓异常绚丽。

在那刹那的华丽里,白露漆黑如夜幕的黑曜石眼睛里,倒映着那漫天烟火,更倒映着面前龙皎月温柔微笑的脸。

传说中龙皎月作为正派第一美人的容色,在这光火明亮漆黑的交替间,有着柔和而娇艳的轮廓和柔情似水的眉眼,只波光粼粼的看着自己。

那一丝噙在唇边的笑容,在白露眼里挥之不去。她只是看着龙皎月,又似乎是在看着烟火,在那光影浮浮沉沉之间,在柔情百转中下定决心。

她一定会很听话很听话,让师傅高兴,让师傅,让自己心爱的人,永远都可以保持着这样的笑容。

龙皎月哪里知道她的小心思,只觉得这场景总算是有了点过年的气氛,盘算着这几天的折腾没有白费。

看着大家这么高兴,那本菊苣这点心力还是花的值得的。

这一夜烫了火锅,这落满雪的仙姝峰难得的有了一回儿人情味。

烟火落下之后,四周重新归于黑暗之中。那一路的灯笼亮了起来,只蜿蜒的顺着山路向下盘去。

在送走了诸位同门之后,龙皎月这才转过头来指挥着一排化目傀儡所化的流水线工人收拾起那满地的狼藉。

她看着白露昏昏欲睡的样子,只微微弯了腰,抬起手来,将她一个公主抱抱了起来。

白露在她怀里温顺的呆着,伸手揉了揉眼睛,一副想要睡觉的形容,打了个哈欠,伸手挂在她的脖子上。

龙皎月想着今晚上还要给皇宫里来一场直播,结果看着白露又这么累了,只得把那备好的窥世镜给继续放在乞物袋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龙皎月亲自封了个红包,递给了一脸懵懂的白露。

她弯腰摸了摸白露的头,只笑道:“这个叫压岁钱,压岁钱就是拿来辟邪驱鬼,保佑白露平安的。”

白露仰起头,欢天喜地的接过那个大红包,龙皎月心说没有什么毛爷爷给你压惊,不过夹两张金箔还是可以的。

龙皎月见她收下了红包,直起腰来,不料白露却拉住她的袖子,喜滋滋的说道:“那白露也要给师傅压岁钱,保佑师傅平安。”

龙皎月哑然失笑,本想说压岁钱只是给小孩子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停了停,朝白露微微颔首道:“压岁钱,那你要给师傅什么做压岁钱?”

白露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红包给收进怀里,听到龙皎月这样说,献宝一样从头上摘下那一只蝴蝶发夹,上面的蓝宝石熠熠生辉。

那只蝴蝶发夹在她凝脂皓玉一般的肌肤上颤动着翅膀。以往龙皎月隔着远看了这蝴蝶发夹两眼,只觉得做工精细栩栩如生,如今近了一看,这蓝宝石被切割出无数个镜面,每一面都熠熠生辉,映射着璀璨的光芒,那蓝光如同蕴含着整个天空一般,清澈透亮,瑰丽无比。

这东西一看就是皇宫珍品价值连城,果然是帝王家的小公举,随便摘个发夹都是价值连城的大手笔。

白露把那个蝴蝶发夹给拿在手上,摘下那个蓝宝石。那蓝宝石的光芒流转,她把残了的蝴蝶银发夹给放进袖子里,把那个单品蓝宝石给双手捧着,满是期待的递在龙皎月面前:“白露要把这个送给师傅,给师傅做压岁钱,保师傅的平安。”

龙皎月估摸着这是小团子的心意,虽然看上去贵重了些,但不过也只是一颗宝石而已,便不再推辞的收下了。

白露眨巴着眼,见看她收下了,欢喜的不行。

龙皎月把那蓝宝石收进怀里,猛然又想起一事,只问道:“为师记得,你这对蝴蝶发夹是有一对的,那另一个呢?”

白露被她一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在西峰潭的时候,被白露弄碎了。”

龙皎月哦了一声,想起当初那个梦境里白露头上戴着一对蝴蝶发夹,上面却只有一颗蓝色宝石。

敢情那西峰潭下的古槐树所编织出的幻境还是可以与时俱进的,还可以根据现实的变化来变化这幻境里的场景。

弄碎了?

她垂在袖子里的手捏住那颗晶莹剔透澄澈透明的蓝宝石,只用力的捏了一捏。

质地坚硬,光滑冰凉,一看就是质比金刚钻的蓝宝石,这个东西,能被弄碎?那要怎样强大的力量,才会把这种宝石弄碎呢?

眼瞅着白露为了个压岁钱一脸雀跃的样子,龙皎月又从乞物袋里掏出那面窥世镜。

数年前她刚上山时,龙庭家主担心她思念龙庭,便将这面可以窥见世间万物的上古神器给了自己这亲亲嫡女儿。

龙皎月把那面八卦象碧玉镜子给递在白露面前,只说道:“白露,你看。”

白露两只手接过镜子,双手捧着,只朝镜子说道:“好漂亮的镜.......父皇母后!”

镜子里有双人影,在花团锦簇中相依而行,身后数人跟在之后。白露朝那镜子瞪大了眼睛,喊了两声父皇母后,又欢天喜地的朝龙皎月转过头来,指着那面镜子兴奋的说道:“师傅你看,你看父皇和母后在镜子里面呢!”

她喊了两声,又眼巴巴的看着镜子里那两个人影,只贪婪的摸了摸镜子上平整如水面的碧玉,不知不觉,大眼睛湿漉漉的泛出一片水光。

龙皎月见小团子一副要抽噎的样子,连忙只指着镜子,说道:“哪个是白露的父皇,哪个是白露的母后啊?”

本菊苣记得这仙侠之夏若花里,本来这窥世镜是男主在拜入长流堕入千刃峰,成仙成魔征服星辰大海之后得来的上古神器,拿来给小女主和男主北陵城相隔千山万水依然眉来眼去的移动两城e加爱情号。如今给了小白露做万里通讯联络号,也算是和剧情的一种变相重叠吧。

想想这窥世镜落在了自己的手里,而那个男主还在西北齐云府上苦苦练功,这剧情真是被本菊苣这个乱入的女二搅得面目全非。

白露连忙把眼泪给眨下去,只指着窥世镜里那个容颜娇俏雍雍华贵的蛾眉女子说道:“这是母后。”

那女子眉心贴了一粒桃花形金箔,眉眼略带忧郁之色。她倚在旁边俊朗的中年男子身后,只带着一丝惆怅,看那一簇一簇团团开放的芙蓉。

皇宫上常年覆盖着温热的结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那些姹紫嫣红里,帝王和皇后只靠在一起私语,身后跟着的是一群恭恭敬敬容色出众的宫廷婢女。

龙皎月当初说能让白露看到自己的父皇母后,只不过是想到借用窥世镜的力量。只是龙皎月琢磨着,这个仙侠世界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且用作蛊术的媒介多半是鲜血鬓发,由此这世界的人对自己的鲜血和发肤都格外看重。

不过就是为了让白露见父母一面,龙皎月觉得,就这理由就想要帝王心甘情愿给出一滴血简直是痴心妄想,更何况长流超脱世外,跟宫廷里也没多大来往。龙皎月考虑了许久,只简单的给龙庭写了一封信,让龙庭给了一列进宫仕女名单,要了某个帝王近侍的侍女的血。

现在白露所见到的,不过是从那仕女眼中看到的第三视角。

白露欢喜的不行,发着呆看着镜子上那对雍容华贵的帝后,只又难过又开心的摸了摸那镜子,恋恋不舍得看着里面那父皇母后的面容。

龙皎月把那镜子给了白露,只说道:“白露,这镜子。”

她顿了顿,便道:“给你了。”

眨眼间,时间飞逝,直到某天龙皎月看到白露强做冷静镇定的走回来,朝龙皎月倔强的咬着唇淌下泪说自己快要死了,龙皎月才猛然发现,自白露上山,已经过去了六七年了。

起因无他,白露来葵水了。

据白露所说,她在后山练功时小腹一阵绞痛,而后鲜血如注根本停不下来。根据白露的推断,她自己定是得了某种无法愈合的大病,身体里的血都顺着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淌了出来。

龙皎月坐在一旁的竹椅上,端着杯茶,眼看着白露在那里明明因为觉得自己要死了而害怕伤心,却兀自强装镇定,一言一语冷冷静静的分析。

她眯着眼,不自觉间,有些恍惚失了神。

竹舍外春光乍好,从窗外投射下来的阳光,带着温暖,而春日初解冻的冰雪在外,依旧让这空气带着微寒。

已经过去了六七年,原来那个可爱得打紧的小团子就这样眨眼变成了一个芙蓉出水容色倾城的少女。

啧啧,女主啊女主,不愧是在仙侠之夏若花里被本菊苣搜肠刮肚用所有能想到的溢美之词修辞的角色,这容貌,这模样,晶莹剔透如春日初照的那抔冰雪,让人无法把目光从她绝色清纯如璞玉的脸上(头顶的女主光环上)挪开。

不过幸亏本菊苣是看着她长大的,这朝夕之间也没有觉得变化多大。所幸美人见得多了就起了免疫力,不然要是本菊苣毫不设防的初次咋见这小美人,说不定还不得像原著里一样,全都从心底荡漾起一股思慕惊艳之情。

在这仙侠世界里过久了,连时间都有些记不起来了。

仙姝峰上岁月静好,时间流淌飞逝如水。龙皎月每天在仙姝峰上练着九天引雷诀,寻空去浣剑台找白芷切磋切磋,晚上再和小白露温习一下白天教授的心法,指点一下招数。

在练法上,这女主不愧真是女主,术法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白露红着眼眶,见龙皎月一脸悠闲毫不在意,对她刚刚说的要死了的话毫无反应,甚至还微微有些走神。

她又委屈又难过的走上前来,半跪在龙皎月面前,只半生气半伤心的抓住龙皎月的手,难过的说道:“师傅,白露今日得此大病,行将逝去,师傅一点也不伤心吗?”

龙皎月这才回过神来,眼看着面前的白露红着眼眶,长睫一阵轻颤,黑曜石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带着一丝伤心欲绝和忧愁谴责的意味。

她连忙道:“师傅不是不伤心,只是这个。”

她咳了两声,说道:“这不过是葵水,每个月都会来的。师傅,师傅也来。”

说道这种话题,而且还是朝一个初入青春期的女主,龙皎月不由自主的微微红了红老脸。这种*的话题,朝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说,实在有些难为情。

其实龙皎月还想说,只要炼入金丹,哪怕只是前期,都能不食五谷,吸风饮露,连上茅厕都免了,更何况来这传说中的葵水。

现在本菊苣好歹是个金丹中期,大姨妈这种纠缠女人一生的亲戚早就和我说拜拜了。不过为了安慰白露,还是要说自己来的。

不过想起来,白露的葵水可来的真有些晚了,这都快十四了才告诉本菊苣来了初潮。

白露的泪止在眼眶里,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看向龙皎月。后者脸上发了一分红,正在兀自镇定的给她传授关于姨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