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起了床,龙皎月和白露出了房间。那饭菜摆在桌上,只腾腾的冒着热气。龙皎月从楼梯处下楼,恰好看到旁边的沈星南和一个别的院府的小弟子从隔壁拐角处的房间走出来,两个人的容色疲倦,眼眶下一抹青黛,那个小弟子揉着眼眶,精气神不怎么好,看上去该是没怎么休息好。

龙皎月一想起那绣着大红交颈鸳鸯的被单和窄窄的一张床,不由得对这个小店店家的品味感到一阵恶寒。再想着这些年轻气盛的弟子个个人高马大,这两人互不熟悉便同躺在一张床上,能睡好才怪。

跟龙皎月这师尊不同,在场的各位弟子大多是没有过辟谷的*凡胎,须食五谷须得夜眠。龙皎月刚想下楼,却突然刹住了脚。来时匆匆辰时破晓天色昏暗,再加上没怎么注意,如今得了空一看,这小店在那下客房的走廊上竟然还放了几册素描的图册本子,估计是供给顾客来等饭菜时无聊闲看的。

她定睛一看,那巴掌大的小本子上,几个彩描的女子或侧或躺,衣衫半露,春光乍现浮色生香的封面引人遐想。光看那欲掩还遮的半边春光,龙皎月便心头一惊,甚是欢喜。

卧槽,这是古代的春宫图?我勒个大擦!这等神器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小酒店里面!

不行,本菊苣来这个世界,肩负着为后人指路的重任,定要不畏艰难深入观摩,仔细研究一下古代文化。

眼见着白露下去了,龙皎月便装作一脸正经的走到那图册旁,挑了一本封面清淡的,偷偷摸摸的揣进了袖子里。

龙皎月下了二楼客房,看着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普普通通的饭菜。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她,因为徐浪青这货早坐在那里听着众弟子的禀告。也不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端着一副高人派头,衣衫飘飘,旁边的弟子说上那么一两句话,他只不咸不淡的点点头,也不怎么发表意见。

旁边的小二一看他这幅架势,果断明白他众人老大的身份,殷勤的端茶递水,徐浪青接了那粗茶,看也不看一眼,只搁在一边,说了一句劳烦。

如果淡然而疏离的态度,既没有道家高人的高傲感,又隐隐的透着一副我很冷淡你不要对我献殷勤的态度,那小二被他的高人气派折服的五体投地,只道了一声客官慢用,便走到了一边继续擦桌子。

龙皎月下了楼坐下,只坐在徐浪青的对面,旁边便是白露。这两张桌子并起来的大桌子周围坐了一圈弟子。徐浪青看了看四周,只轻咳了一声:“既然人齐了,那本尊便简单说明一下关于毒蛛女妖的计划吧。”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龙皎月看着周围的弟子们,虽然他们肯定是都饿了,可听着徐浪青说话,脸上却都是一副严谨恭敬的神情,没有一个人朝那饭菜分过神。

龙皎月从这徐浪青说的那长篇大伦里只听出三个结论。

一,毒蛛女妖尚还在此地作乱,他今晨探访了远远近近的几户山里人家,听说那上两个月还是有一个刚讨了媳妇后归乡的俊猎户失踪了。毒蛛女妖这些年都在这里活的潇洒快活,不会那么轻易搬家。

二,昆仑山一行迫在眉睫,如今为了这只神出鬼没的拦山虎已经耗了快是三天的时间。如今他们需要寻求最稳固有效的法子,尽快解决了毒蛛女妖。

三,毒蛛女妖,性别女,爱好男,不,是爱好俊男。所以徐浪青决定从弟子里面挑一个最俊美的弟子,去勾引那好色的毒蛛女妖。

龙皎月听到他说是最俊美的弟子而不是最俊美的少年弟子时,便感觉要出事。果然,徐浪青这句话刚落音,便有个王权世家的弟子一脸天真的说道:“最俊美的弟子?弟子倒是觉得,咱们十个人里,倒是若花小师妹最漂亮,若是换上了男装,自然也是俊逸无双的美少年。若是她去引毒蛛女妖出山,那这计划必是百无一漏。”

龙皎月听着那小伙子恬不知耻满脸羞涩的叫着白露的大名,只心里哼道,若花师妹?若花是你小子可以随便乱叫的吗?

徐浪青就等着这句话,听到那弟子这样善解人意的一说,果然满意的摸了摸胡须,只说道:“般若所说甚是,那夏弟子,你觉得如何?”

龙皎月刚想举手说徐哥其实我觉得你也很帅,你也可以去勾引那毒蛛女妖的不是?白露已经抢先一步,只站了一起,一脸正气凛然正义慷慨的回答道:“除妖卫道是我们正派的职责所在。诱引毒蛛女妖,诛杀邪祟,拯救一方百姓,弟子能为此效劳,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龙皎月差点把舌头咬到,尼玛,她怎么忘了,这个从小在她身边的养着的小团子,其实是一朵纯真正直勇敢善良的向阳花,这阳光开朗嫉恶如仇的标准回答,简直就是仙侠之夏若花里的原装属性啊!

徐浪青只满意的点点头,周围一圈弟子都拍手说道:“师妹说的对!咱们师从长流/龙庭/王权,不就是为了除妖卫道,还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吗?!”

白露脸上一阵师兄们谬赞的谦虚表情,她的眼波一荡,好似秋天水潭惊鸿掠影,四周的弟子们纷纷直了眼,只差没在眼里明明白白的写上小师妹好漂亮小师妹好厉害小师妹好正直的感叹词。

龙皎月心说罢了罢了,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又跟在旁边,也不会出什么风险,她既是担了这个穿男装去勾引毒蛛女妖的任务,自己也没啥可说的,多留个心眼便是了。这带队的人是徐浪青,她龙皎月不过是个过路的帮手和看客,人家白露自己都答应了,她一个旁观者,还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只是刚那番回答,还真跟仙侠之夏若花里面的原装属性差不离。这画风转换太快,让龙皎月一时有点转变不来。

白露只是眼波稍微流转了一下,看见龙皎月有点微微失望的样子,禁不住嘴角弯了一弯。她朝徐浪青微微垂眸,只是故作迟疑的说道:“但弟子还有一个不请之请。”

徐浪青一脸慈祥,听了刚刚那番回答,越看她越欢喜:“有什么,但说无妨。”

徐浪青内心os:反正只要你答应了穿男装去勾引那个毒蛛女妖,其他事都好说。本尊一定要逮住那毒蛛女妖把她超度了,竟敢不为本尊的美色所动!混蛋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简直是把本尊的脸往地上踩啊!

白露只含着盈盈的眼波,内心窃笑又欢喜,偷瞄了旁边一脸不高兴的龙皎月,庄重说道:“弟子觉得,若是弟子一人穿着男装过那山野之路,大不妥。试问荒山野岭怎会有单身独影出没,那毒蛛女妖说不定倒觉得有诈,便不出来了。”

周遭的弟子也是齐齐一皱眉,纷纷点头。龙皎月听她这样一说,只抬了眼去看她。恰好白露也垂了眸看她,两个人的视线对上,龙皎月只觉得自己又从那黑夜星辰般璀璨绝伦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卧槽!不好,要遭!本菊苣记得上次在北陵城的院子里,白露要钻本菊苣裙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不能一个人穿男装过山野之路,否则会引起毒蛛女妖的警惕?那白露难道是准备让本菊苣也穿男装,两个人一起压山路?

白露只天真无邪的看着她,两只黑曜石的眼睛里映着一抹摄人心魄的幽蓝。看着龙皎月头皮发炸的样子,只露了一个倾国倾城的浅笑,两边酒窝甜的腻人:“不如师傅便穿着女装,装作白露的娘子。白露和师傅一共新婚三日回娘家,过那山野之径,娘子觉得,如何?”

龙皎月石化当场。

那一声温柔似水柔情百转的娘子喊出来,龙皎月差点把骨头都酥了一半。明明是这样令人缠绵绕指的绝色娇女,撩拨似得喊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娘子,还配上这样一幅天真无邪的表情,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试问如果以后谁真的要是跟这个小妖精成了亲,哪里是用的着洞房花烛芙蓉暖,光一声莺歌柳转的娇啼都让人血脉喷张死而无憾啊!这等绝色,哪里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

周遭沉默了三秒,还先是徐浪青脸色略带诡异的说道:“娘子?”

白露浅颦一笑,只说道:“确是。弟子刚听徐师伯说,那上一次失踪的年轻猎户人家,正是和家里的新婚妻子夜里过山路,才被毒蛛女妖抓了去。若是白露和师傅装作夫妻,丈夫陪妻子回娘家省亲,即便是赶夜路过荒山也是合情合理,自然不会惹人怀疑。”

旁边的人也跟着石化了,沈星南张大了嘴,半天才艰难的接受了这白露的提议,但一想到他们龙庭的嫡小姐就要当一回人皇族小公举的“妻子”,而且两人还是师尊徒孝的师徒关系,他顿时脸色古怪的点头说道:“白师妹确实想得周到。只是龙师尊........”

徐浪青也听了白露一番话,只说道:“有道理。但龙师尊的意愿,本尊不强求。”

龙皎月心说尼玛这不是扯淡吗?让我和小团子装夫妻就算了,本菊苣还得装妻子,本菊苣不服!

她刚想说话,旁边的白露却是抢在她之前,只婉转了眉,垂着灿若星辰的水眸,朝龙皎月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其实肚子里怀着狡黠的笑意,只隐住了那暗地里的欢喜,可怜兮兮的说道:“师傅若是和白露扮做夫妻,互相里有个照应也好。若是白露一人被毒蛛女妖抓走了,师傅和徐师伯又没来得及追上来.......”

卧槽!够了!该死的女主,你又在扮猪吃老虎!本菊苣心如钢铁,不会被你化作绕指柔!再说,本菊苣不会让你被抓走的!而且本菊苣仔细观察过了,徐浪青虽然对本菊苣有意见,但他又不是sb,怎么可能会让你这个人皇族的小公举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可看着那双可怜兮兮的黑眸里美如繁星银河的幽蓝,龙皎月很想很想抬起手来打自己一巴掌,不要再被这个小团子迷惑了,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被这个看似天真无邪其实腹黑深沉的团子给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啊啊啊啊啊啊!快清醒啊秦菊苣!!!!!

于是,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被蛊惑了千万不要被蛊惑了千万遍之后,龙皎月终于沉着脸,只咬牙切齿道:“下不为例!”

荒山,丛林,天边一轮皎洁的弯月。

路边草丛在黑夜里晃着黑蒙蒙的光,树木被月光映照出的影子在路边摇晃,如同无数鬼鬼祟祟的鬼影。

一对赶路的夫妻挽着手朝这边密林行进着。

那丈夫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背着行囊,举着火把,只往前走去。远看去,他也不怎么高大,年纪不过弱冠,体格略带瘦弱,眉清目秀,面如冠玉,整张脸如同一整块上好的绝世美玉雕刻而成,尤其一双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在黑夜密林里如同让人忽视不了的明亮星辰。

那妻子也穿的普通,年纪极轻,布衣钗裙,黑发用一只簪子挽着,模样生的分外俊俏。她面上戴了个面纱,露出的眼睛如秋水平地起波澜,但一直只看着脚下,略有些疲累的意味,只被那丈夫拉着,往那小径上慢悠悠的走着。

那丈夫似乎本想赶路疾走,可顾念到妻子身体不好,只站住脚,转了头,递过那火把给身后的妻子。

那女子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接过了火把。天地突然换了个角度,她轻呼了一声,那个少年竟然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只踏步沿着过山的路往前面走去。

火把照亮了前路,龙皎月窝在白露怀里,白露只穿着一身男装,只凑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继而暧昧的说道:“娘子这身子这么不好,早知道前几日成亲洞房花烛就该轻点,免得折腾得娘子到现在都腿脚不便。”

卧槽!谁跟你成亲啦!你这是欺师灭祖懂吗!

龙皎月刚挣扎了一下,白露又抱紧了她,只在她耳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师傅,既是新婚燕尔的妻子,就该你侬我侬不是?这话指不定有人在听,莫要装的不像,反倒让那妖物起了警惕。”

龙皎月这下不挣扎了,只微红了脸,不对,这小团子从好几年前起就呆在本菊苣身边了,她什么时候懂这些了?还洞房花烛轻点,还腿脚不便?天啦噜!本菊苣回去一定要好好盘问一下,她这些东西从哪里学来的?长流哪个天杀的这么坑她龙皎月!

龙皎月只把头埋在白露脖子里,像是因为羞怯一般埋住脸,其实是窝在她的颈子里咬牙切齿道:“回去再收拾你。”

白露微微一笑,她微低了头,看见龙皎月窝在她的怀里,刚刚张牙舞爪的小猫现在跟只抖着长耳朵的白兔子一样温温顺顺,禁不住心神一动,像是情难自抑一般在她耳边烙下一吻,暧昧笑道:“回去让娘子收拾够。”

龙皎月浑身一颤,卧槽,你个小团子要不要入戏这么深?

旁边隐身后的众人看着这两人你侬我侬,只面面相觑,心说这等演技真是毫无违和感。沈星南只站在那树上,看着那火把朝自己这边过来了,又见龙皎月缩在白露怀里,还真跟那么一对新婚燕尔柔情蜜意的夫妻似得,禁不住又是好笑的摇头:“小姐真是..........”

真是什么呢?他思索了半天,旁边的徐浪青看着他那副想什么却想不起来的纠结样子,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演的还真跟那么回事似得。真不知道龙皎月平日里教了白露公主什么东西,还能扯出这些有的没的。”

因着徐浪青道行比沈星南高,于是沈星南根本看不见徐浪青。他只想了片刻,才终于从脑袋里找了个形容词,感叹道:“小姐和白师妹真是有夫妻相。”

徐浪青脸一冷,又哼了一声。两个女子,哪里来的夫妻相一说?再说,要是真有龙皎月这种纨绔刁蛮无力取闹的妻子,那还真是不幸。

龙皎月一只手举着火把照亮了前路,白露又把她抱在怀里。火把上燃烧着的火焰在油布上跳跃着,龙皎月一心想着那毒蛛女妖怎么还不出现,白露却在她耳边轻轻道:“娘子。”

龙皎月炸了炸毛。

她仰头看,白露只把她双手抱着,唇边有一丝淡不可见的笑意,稍纵即逝的温柔从她脸上划过,她微低了头,只凑到她耳边说道:“为夫多希望,这路永远走不到尽头。那样,为夫就能一直抱着娘子,一直抱在怀里,一直走下去。”

龙皎月浑身炸毛,心说这太肉麻了,赶紧停停停,放我要下去,我自己走。

白露抱着她,只满足的叹息道:“白露之愿,莫过.......”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一阵千娇百媚的咯咯笑声打断了这段未完的叹息。

“哪家俊俏少年郎?这般夜深里还一人走在这荒山野岭里,莫不是让夜里凉风冻了身子,着了凉可就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