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小公司,公司有百十来号人,坐落在不好不坏的地段,没有明亮宽敞的大厅,只有昏黄的灯光,办公环境嘈杂,人际关系复杂,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压抑。

我,凌小小,名字小家子气,人如也其名。

今年已经28岁了,以前的同学人家孩子都快念小学了,上个月还参加过小学同学孩子的满月酒,但我一直单着,甚至初吻都还留着。

说起来也可笑,其实不是没谈过恋爱,但都找不到那种心动的感觉,也许会单一辈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没人管,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自己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小时候,爸妈还在,他们天天吵架,为些柴米油盐而大打出手,他们打起来丝毫不会顾及我在场,大人不懂小孩子的世界,在我小小的内心里,父母争吵打架的时候我的天就像塌了一样。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默默流泪。小孩子也不懂大人的世界,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白天还以死相逼,到了晚上还能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哪怕是背对背,这在我那时看来是不可想象的。

到了大一点,看着父母当着姥爷的面,在姥姥的灵堂争吵,和血脉相连的阿姨姨夫争吵,大打出手,打翻了供奉在姥姥面前的杯盏,为的就是那些区区蝇头小利。

他们从不会自己争取,从不会想着自己走出去赚钱,只会抱怨,今天老一辈接济了兄弟姐妹多少钱,而没给自己。

我有个哥哥,比我大八岁,父母对哥哥很好,但对我似乎没那么好,或许因为我是个女孩儿。

等读了书,我用功学习,聪明懂事,想要拿到好的成绩让爸妈开心,得到他们的重视,然而,可笑的是,他们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好儿子,我的好哥哥才是他们重视的对象,而我?用妈妈的话说就是:学习又好,又懂事,哪里还用像操心你哥那样操心你?

每当这时我就不知该喜还是悲。

读了中学,离了家,我变得开朗了,不再一天不说一句话,换了环境,我认识了新的朋友,开始笑,朋友说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特别温暖。

我觉得我变了,变得像其他人一样了,能开怀的笑,能大声的呼喊。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或许这就是命。

在我高考的当天,母亲突发脑出血,抢救无效离世,家里人不敢告诉我。

等我高考完走出考场,看着别人的父母都焦急的等在考场外,虽然明知道自己的爸妈不会来,但是还是想打个电话抱怨一下。

打通了妈妈的电话,接电话的竟然是爸爸,我很奇怪,就问:“我妈呢?去哪了?让她接电话。”

但只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哥哥的哭泣声。

“你妈...走了...”

我还特别天真的问了一句:“走了?去哪了?又离家出走了?你是不是又气我妈了?”

“你妈她...没了!”爸爸一个大男人在电话那端哭的泣不成声。我没想到就是这个和妈妈争吵了一辈子的男人第一次落泪,竟然是在这时。

手机摔在地上,我才反应过来,我没想到我在这时候还能镇定的捡起手机,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车。

回家的路很远,但没待我反应过来已经到家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推开的门,妈妈就躺在床上,穿着整整齐齐的新衣服,也许她一辈子除了出嫁就没穿的像今天这么好看过,我眼里的她不是系着围裙在做饭,就是带着套袖顶针在缝衣服,要么就是在和爸爸争吵。

我没敢过去,我不想看,也不愿看,那张脸现在一定僵硬铁青死气弥漫,我以为我不看就能告诉自己她还在,我以为我不看就能永远记得她鲜活的样子。

再次醒过来,我躺在床上,家里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声音,除了我的呼吸声。家里没人。

窗外朦胧的夜色已经被东方绽放的一丝光芒撕裂,又是新的一天,可是我最亲的人就消失在这个已经逝去的黑夜里。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黎明的阳光抹去了。

邻居还在忙碌,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起床,隔壁的烟囱里冒出了袅袅炊烟。

按照传统,今天火化。家里人大概是都去了。

“铃铃铃!”

突然电话铃响起,打断了我的回忆。

“凌小小,把我办公桌上那份东西整理成电子版,今晚之前发给我!”

被人支使得心不甘情不愿,但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