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和修尔,八岁相遇,十五岁第一次分离,十八岁重逢接着又分离,接下来的年岁也只是处在不断的分离和重逢的交替中,那年的表明心迹到断然拒绝,两人并没有决裂,反而像是同时将这段记忆自脑海中清除掉,依旧维持着八岁时互相许下的承诺。

我们是对方对一无二的好朋友。

三十五岁的修尔凭借着无数的军功晋升为大校,优秀出色无须多言,而同年,托比也正式击败康里,被已经成为皇帝的昆西立为太子。

陆之国被写入法律的皇室规矩有两条,一、皇帝年满一百岁自动退位,被立为太子者需年满三十岁;二、太子一旦确立便不能废改,若太子在登基前亡故,新的太子不会在同辈兄弟中挑选,而是往孙辈中挑选。这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在太子确立后引起兄弟间的谋杀。

如今,托比那群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们倒是成为了名符其实的太/子/党,加上各自的能力都足够出众,也身居高位,自然变得更加炙手可热,被主城的上流社会两眼放光地注目着,特别是还单身的修尔和狄恩,当然众人最主要的注意力还是在太子托比身上。

一直没有和任何人有过绯闻的托比曾经一度被传言“不行”,甚至连昆西也过问过,最后托比表示他的身心都只会属于未来的伴侣,这种深情的言论一下子让上流社会精神一震,家中有女儿或者纯人儿子的都让孩子抡足劲对付他,就期望能成为托比的身心归属,那时候他还只是皇子就让人趋之若鹜,现在做了太子,那些追求者的攻势就更猛烈了。

不过托比太子一向都是冷面冰山拒无数美人于千里之外,让无数美人嘤嘤嘤咬手绢痛哭,却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地施舍哪怕一眼,但为了他的身份或者别的,前仆后继者依然无数,倒是让狄恩他们老是打趣他。

而最近托比的母亲葛瑞丝皇后开始不断地为他举行相亲舞会,让他头疼又心烦,就决定离开主城躲一会,想了想决定去沃夫城拜访他的皇爷爷伦恩和摩尔。

太上皇是不会住在皇宫里,而是随喜好搬到任意一个五星城里。

沃夫城距离辛巴城不远,只要两天的路程就到了,托比见到伦恩的时候他正和摩尔很惬意地坐在门前晒太阳,表情闲适无比。

托比一瞬间有些恍惚,等你年老的时候能和挚爱的伴侣坐在屋前安静地享受午后温暖的阳光,该说很幸福的一件事吧?

就在他晃神的时间,摩尔发现了他,便开口叫唤。

两位爷爷很好奇乖孙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询问之后知道他是被相亲吓怕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人?”摩尔不是很相信地道。

“有啊,最让我心动的就是摩尔爷爷了,可惜你早就被伦恩爷爷抢走了。”托比在两位长辈的面前卸下了平常冰冷的面具,嬉皮笑脸地道。

“去去去,臭小子一来就觊觎我的伴侣,胆子肥了,你摩尔爷爷是我的,别动歪心思。”伦恩非常配合地板着一张脸,一手搂住摩尔的肩一手像赶苍蝇似的赶托比,看得摩尔好气又好笑。

“得了你,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这样跟着小辈胡闹。还有你,这嬉皮笑脸的和修尔那小子一模一样,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摩尔一个一个地数落,伦恩连忙赔罪,托比则在听到修尔的名字时笑容淡了几分。

虽然伦恩嘴上说嫌弃托比打扰他们两个老人家的二人世界,可心里却很高兴托比来看他们,老两口每天让孙子陪着散散步,聊聊天,下下棋不知道日子多快活。

这天难得看见伦恩一个人在品茶,托比很乖觉地上去凑趣,问了才知道摩尔在午睡没起,爷孙俩慢慢聊着天,托比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皇爷爷,你还记得我八岁那年你给我讲过你和摩尔爷爷的故事吗?你只说了上半部还没有说下半部,这胃口我被你吊了二十几年了,你是不是该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给我把故事说完?”

“有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了?”伦恩惊奇道,只是被他这样一提醒好像还真依稀记得有这回事,呵呵笑了几声,“我说到哪了?”

“说到你成为了摩尔爷爷学生时期唯一真心相交的朋友。”这话说完托比脑海里就划过了修尔的脸。

独一无二的好朋友和这唯一真心相交的好朋友不是很类似吗?只是他们的结局就不会和他们类似了。

“原来说到这了。十五岁在辛巴基础学院毕业后,所有人都以为你的摩尔爷爷会考入辛巴学院继续学习的,毕竟他和海曼一样在读书这一方面非常厉害,不过谁都没有想到他居然选择去参军,可说是吓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又是参军!托比暗暗咬了咬牙,他突然就觉得有些讨厌这个会让人聚少离多的职业。

“纯人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兽人,在军队那样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即使摩尔再聪明,家世再显赫,他都只能靠熬时间把军衔一级一级地升上去,因为军部有规定,纯人要是参军有一定的优惠,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被分配到去执行危险的任务,谁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进入军部。我问他,他就和我说他想成为一个将军。”

“……太艰难了。”托比忍不住低喃,因为想由校官专为将官是非常困难的,除了实力还有人脉关系一系列的因素,更何况在摩尔之前,纯人做的最高军中职位也不过是上校。

“是啊,所有人都觉得他的这个理想就是天荒夜谈,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可是当他和我说的时候,我看着他眼睛里散发出的光芒,我立刻就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或许也是受我对他的感情的影响,总之我就是确信他肯定能当上,同时,一直浑浑噩噩的我也有了目标,我要帮助他成为帝国史上第一位纯人将军。”

“所以您去争皇位……”托比轻声呢喃,并不是询问而是确定。

伦恩点了点头,“谁叫所有的将官不是由太子就是皇帝亲自授勋的,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忍不住激动,因为有了动力所以我也才知道原来只要我愿意,我也是可以有一争之力的。这或许就是爱情的魔力。”

“我记得父皇说过摩尔爷爷不单是帝国第一位纯人将军,还是最年轻的上将,最年轻的指挥官。”

“你知道晋升军衔最快的途径是什么?”伦恩问,没等他回答就自顾自说地下去,“是战争。大约在八十年前,空之国在和我们接壤的西北边境发起了侵略战争,还一度打到了中部。那时你的摩尔爷爷在中部一个军营的后勤部,还只是少尉军衔,十年升到少尉,可以说是慢了。我原本以为按照尉官三年一升,校官四年一升的正常速度,他真要做到少将少说也还要二十年,可没想到,战争来了。你不知道当我收到消息说他在的那个军营受到突袭的时候我脑子一下子就空白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宁愿自己当初和别人一样拉住他让他不要乱来,也好让他直面残酷的战争。”那时候的慌乱痛苦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

“可摩尔爷爷一个后勤部的少尉也不可能上战场啊。”

“本来是的,可他所在的军营被敌人突袭造成了大量的伤亡,高级军官全都死了,他的少尉军衔竟然成了当时最高的长官,原本正确的做法是迅速撤退,放弃驻守的区域,可摩尔……”伦恩的脸上露出了又担忧又骄傲的表情,“愣是凭着一千人不到的残兵,将数倍于自己的偷袭者反杀回去,那是他最初的战役,让世人第一次见识到他异于常人的指挥天赋。军队是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在他渐露头角的时候,当时的几位上将就断言他是难得的将才,而他们也的确没有说错,和空之国的那场战争打了快五年,他却在这时间里以飞的速度升到了大校,并且在最后一场决胜战役开始之前,带领着他的亲卫深入敌后,狙杀敌人的首领,说出来似乎只有简单一句话,但所有人都能想象其中的凶险,因为一个不注意,整支小队就会全军覆没,可他却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所以积累之前的军功,他这个指挥官得到了最大的奖励。”

“三十岁的上将,帝国几百年来最年轻的上将,并且还坐上了南区军区指挥官的位置。”托比答道,“那摩尔爷爷脸上的伤?”

“就是在他斩杀敌人首领被弄伤的。他说,用帝国第一美人的称号换取如今的成就,他不后悔,这是他的勋章,让我不用难过。”伦恩叹了口气,“我不可能不难过,可是在难过的同时我又很龌蹉的有着几分窃喜,我一直追逐的彩云变成了雨滴落到地上,那我有什么理由不伸手把他抓住?”

“你那时候?”

“当然已经是太子啦,他的少将勋章就是我授的。”伦恩骄傲地笑道,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让托比有被刺痛的感觉。

他的皇爷爷只是因为摩尔爷爷而高兴,并不是为了皇位,他可以为了摩尔爷爷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皇位,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吧……

“如果皇位和爱人可以兼得就好了……”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托比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把到口的话呢喃了出来,神色不定地看着伦恩,“我……”

“托比,皇位和爱人可以兼得,只看你懂不懂怎么取舍一些东西。”

“皇爷爷,我不懂你的意思。”

“这个要你自己想明白,谁都不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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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皇室宣布了一件让贵族圈子震动的事。

太子托比和紫瞳白蛇族这一代的‘女神’阿蜜莉雅于一个月后举行婚礼。

修尔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远在南区的军营里和其他大校担任一场军事演习的评委。

眉目阳光爽朗的刚毅男人眼里飞快地扫过一抹落寞,随即就隐去,三天后他便启程往主城赶。

他回来的那一天刚好赶上几个太/子/党要给太子举行单身派对,身为众所周知的太子最最好的朋友兼童年玩伴,他既然能赶上那自然就要出席。

还是在那座托比十八岁时得到的府邸,当年的五个少年都成长为五个出色无比的男人,因为好友的结婚而聚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会开始想当年。

“修尔你都不知道我多讨厌你,原本殿下和我关系最好的,但是你出现之后就把殿下抢走了,你个祸水!”布尼尔喝得满脸通红,突然扑到修尔身上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道。

“哈哈哈哈,谁叫本长官魅力比你大,布尼尔上校,你要以下犯上吗?”修尔很欠扁地道,布尼尔因为之前几年顾着追部队里一位女少校而‘不务正业’,所以没有他的晋升速度快。

“啊啊啊啊,我要揍死你!”布尼尔怒吼一声,伸手挥拳,两人立刻就拳脚相向起来,其他的三人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在一旁起哄。

最后当然是布尼尔输了,狄恩和葛列格立刻抓着要罚他酒,修尔笑嘻嘻地看着,一只手臂突然环上了他的腰,一个用力修尔触不及防就往后倒去,被一个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别动,我独一无二的好朋友,让我抱一会。”

托比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和他搂着他腰不断用力的手并不相符。

修尔没说话,也没动。

这个拥抱时间长得仿佛看不见尽头,两人依稀都觉得有些熟悉,和十五岁那年教学楼上的搂抱很是相似,但心境上却是截然不同的。

不知不觉间,在对面胡闹的三人闹着闹着就一个个在大沙发上东歪西倒地睡着了,所有的热闹都褪去,只剩下让人觉得有些发冷的安静。

修尔终于动了,一把扣住托比的手把他拉开些,然后一个转身把人压在身下,低头吻了下去。

两唇相接的一瞬间,两人的舌头便立刻激烈地交缠起来,不断地吮吸啃咬,仿佛两头在争斗的野兽,野蛮无比也热度非凡,直到托比的手摸到修尔的裤子扣子,下一刻就被他抓住双手压在头顶,唇也离开了他的,带出了暧昧的银丝。

两人气喘吁吁地互相对视着,眼里有着相同的*还有——心伤。

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的放纵,后天的婚礼过后,他们就真真正正的只是对方独一无二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