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诏的内容实在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但在此时听着阁老们的一句一句读出来,听着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先帝那么英明之人,岂会看不出来儿子们的明争暗斗之心?留下这么一份遗诏十分说得过去,很合先帝缠绵病榻时的心意。

有哪个父母不想儿女们能互帮互助、相亲相爱的,这份遗诏细想之下当真没有可疑之处;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会出现在御书房,尤其是四皇子不惜和新帝撕破脸,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份遗诏。

阁老们读到一半也就完全的放下心来,知道先帝没有废掉太子的意思,朝局也不会因此而生变,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六部尚书是有欢喜的、也有惊愕的、自然有和安皇子一样不肯相信的;可是不相信遗诏是真的之类的话,安皇子能冲出而口,可是六部尚书无凭无据却根本讲不得。

不管怎么说,安皇子的一句话就像是惊天霹雳,震得殿上之人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没有人敢大声呼吸,更是不敢咳嗽什么的,生怕被人误会他是在赞同安皇子之言;就算是支持安皇子的人,此时也不敢让人知道他在支持安皇子,连流露赞同安皇子话的神色也不敢。

其实安皇子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他这两天的所为是无法掩饰的,不要说是新帝只要是宫中知道他所为的人,无不猜得到他想做什么;眼下他暂时能保得平安了,可是等到先帝大丧完毕后等待他的是什么,根本不用费心去猜想。

此时他不孤注一掷,那真得只有等死一途;忍了多年、准备了多年,能做的、能谋算的他都尽力了,可是只能说是时运不济;眼下他根本没有退路,但让他就此束手就缚又怎么能够甘心。所以,他站了起来指着一言不发的皇帝又强调道:“皇兄,那遗诏分明就是假的。”

他已经不是一次唤皇兄了,在他站起来非要知道遗诏内容时,就不再称皇帝为皇上,也不再自称为臣弟了;再次重复也不过是逼皇帝开口罢了,有一线希望他也要搏一搏:不想再做被人瞧不起的人,他要做万人之上的人,要让所有的人、所有轻视他、欺辱他的人跪倒在他的脚下。

皇帝看着他,静静的看了他半晌才轻轻的道:“四弟你为什么非要说遗诏是假的?”没有人能证实遗诏的真假,除非是有人知道遗诏的内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安皇子也是极为紧张的,平稳着自己声音道:“御书房里的遗诏是传位遗诏,绝不是现在这份;所以,它是假的;皇兄,把真得遗诏拿出来吧。”他说得十二分肯定。

皇帝看着他再次轻轻叹息:“四弟,父皇驾崩我们兄弟同样伤心,你太累了还是回去歇一歇吧;今天晚上,我们兄弟都会代你在父皇灵前上香的。”这是对安皇子的责罚,应该说这责罚算是极轻了,虽然今天晚上不让安皇子尽孝道了,但皇帝并没有自口中吐出他有罪在身的话。

安皇子却完全不领情:“我没有累,御书房里有父皇亲笔写下的传位遗诏,也只有那么一份遗诏;此事不只是我知道,我知道、二哥也是知道的、五弟也是知道的!你问我怎么得知的?”他看着皇帝冷笑:“在没有看到传位遗诏前,我是不会说的。”

皇帝没有看福王等人,继续叹息道:“四弟,你还是去休息吧。”有些为难的看看安皇子,唤人进来:“来人,请你们殿下回宫好好调养。”他完全是顾念兄弟之情,现在就算是瞎子也看出安皇子的居心何在,可是他并没有要降罪于安皇子的意思。

不管是阁老还是尚书,心知肚明皇帝如果要传位于人的话,就算那人不是太子和福王,也绝不可能是安皇子;不是因为安皇子没有母族的支持,而是此人完全没有皇家人应该有的大气与霸气,实在是才能有限,根本就不是能为人君之人。

所以眼前的诏书就算当真是假的,如果出现上面有安皇子名字的传位诏书依然还会是假的,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更不会有人奉诏。

至于眼下所宣读的诏书,在众人心底真实的想法中还是相信它是真的多一点儿;至于安皇子口口声声所说的传位诏书:太子没有被废,皇帝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传位的诏书——不过让他们开口说话时,有多少人会说出心里话就不得而知了。

很多时候为了各自的利益,真的也能变成假的,假的也能变成真的:所以诏书的真与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个正附合他们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