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火拼的双方,渐渐平静了下来。

金国高层,多是女真贵族,多是刚刚走出森林,刚刚由部落联盟,变化为国家。虽然这些年,多方的引进汉人典籍礼仪,就连名字也改成了汉人名字,可本质上还是学习不到家,只学到了一些皮毛,没有深入到骨髓!

所谓的君臣礼仪,所谓的忠义,根本没有学到家。

这种朝堂上,唇枪舌战,一样不合,拔剑砍人,在宋朝的朝堂上,根本不会出现;可是在金国朝堂上,却是时常遇到。

而吴乞买威望,镇压住了躁动的双方。

似乎被双方的恶言恶语惹毛了,吴乞买冷哼道:“是战,还是和,说出一个准话来!”

宗磐上前道:“父皇,想要议和也不是不可以。可以鼓动宋朝内部士大夫,鼓吹议和!那时,我朝再出动手段,诱之以河南,陕西之地,赠送于宋朝;归还二位宋朝皇帝……”

“不可,那些土地是我女真儿郎,辛辛苦苦打拼而出,岂能那样轻而易举的给了宋朝,难道我女真儿郎的血,就白流了吗?”金兀术愤怒道。

“那河南之地,守得住吗?”宗磐冷笑道,“河南之地,又称为中原,四面平坦,没有险要可守。汉人说过,逐鹿中原;汉人又说过,问鼎中原。若是国事强盛,占据河南,可以东去,可以南下,可以西去。只是如今,我朝兵微将寡,岂能守得住河南。此刻河南,好似一个泥潭,已经将我朝陷入其中,不仅牵制着我朝众多兵力,更是一点点耗去我女真儿郎一条条生命。”

“守之无用,为何不丢弃。将河南丢给了宋人,等于将一个包袱丢给了宋朝。从而将宋朝大量兵力牵制,我朝可以依靠河东俯视中原,占尽地理优势!”

说着,宗磐开始讲述,将河南,关中,割让给宋朝的大道理。

正所谓。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

河南,关中等地,本身就不是金国的领土,也不是金国核心统治区域,都是从宋朝手中抢夺而来。因为是抢夺而来。所以少了几分珍惜,此时还给宋朝时,一点也不心疼。

从战略上讲,将河南、关中等,还给宋朝,是极为划算的买卖。

经济上,连续的打仗。河南、关中等地都是一片荒凉,从那里金军收获不到赋税,征收不到粮食,反而是义军反抗,导致这些地区统治不稳,摇摇欲坠;从军事上,这些地区驻扎着金军精锐,只是数量太少了。难以有效控制广大区域,金军多是控制了一些大城池,而一些城镇,多是义军、流民为主。

此时,河南,陕西等地,渐渐成为了金军的包袱。只有甩掉包袱,才能更好的集中兵力,使机动兵力扩大,更好的进攻。

而宋军占据河南陕西之后。除了得到收复失地的名声之外,什么也得不到。反而要面临很多难题,后勤补给苦难,对当地灾民的赈济,时刻防备河东金军南下。

宋军占领了河南、陕西,固然可以与原来的山东之地,连为一体,大规模的收复失地,但是也背上来一个个沉重的包袱,大量兵力要驻扎,防备金军袭击,机动兵力无疑减少了很多。

而金军却可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金军退一步,看似失去了大量土地,却是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而宋军看似进一步,收复了大量失地,却是失去了战场的主动权。

此消彼长,会逐渐让战场形势,随之而逆转。

宗磐说得很有道理,在场的众人听着,都是暗自点头。只是金兀术却隐约间,觉得有些不妙,从战略上讲,可谓是大大有利于金国;只是,说一千,道一万,却是偏偏忽视了士气。

这些大道理,在场的女真贵族知道;可是普通的女真士卒未必知道。白白的让出大量土地,会给底层的将士一种错觉,那就是金国朽了,一天不如一天;同时也给宋军一种错觉,那就是金军真的不行了。

那时,战略退却可能变为战略溃败,局势恶化,难以掌控。

只是,宗弼没有开口,保持着沉默。枪打出头鸟,保持适当的存在感是必要的,可是过于冒头,会遭到连番打击。

况且,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理由——这个计划未必能实行。

崽卖爷田不心疼,可是家奴心疼;宗磐出卖河南、山东等地,自己不心疼,可是将士们心疼。将士们都反对,宗磐也未必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