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嘉二十七年十月十五,齐军抵靑城。

半月之内,如有神助,连破五城,直取瑮都。所到之处,皆畔于齐。

十一月初一,驻兵瑮都十里外。

十一月初五,镇北将军齐洵领兵十万与齐太子汇合。

十一月十日,瑮都破,燕庆帝自缢于宫中。太子烈入瑮都。

三日后,禹都加急报武帝病重,急招太子烈回宫。

旭日东升,霞光万里。

齐烈在城门辞别白离尘,笑的云淡风轻:“待孤处理好宫里事,再迎先生回齐国。”

哪个王位的背后不是白骨成堆?哪个帝王手上未沾血亲的性命?

可他执着的不想让这人沾上这些,这人只需在朝堂在战场,在堂皇光明处助他,宫里那些肮脏的腌臜事,永远不要看到污了眼才好。齐烈从未提过自己在禹都的部署计划。

“昨日臣为殿下卜一卦,此行大凶,凶在西北齐皇城方向,贪狼星动,紫薇现血光”,白离尘略一迟疑,微微蹙眉,“殿下小心六皇子。”

齐烈心中暗惊,六弟一惯表现的软弱无能,因而从不受武帝重视。若非自己处处谨慎,禹都的情报网滴水不漏,也是决发现不了端倪的。白离尘不曾接触过与齐皇宫有关的事,如何能一语中的

观星卜算之法,当真能精确至此?

细看之下,才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心中一暖忙说:“先生不必忧心,我已有对策。”

白离尘闻言怔愣片刻,眼里闪过一抹自嘲:“如此甚好,倒是臣多事了。”

这是以为自己不信任他,所以起先对他隐瞒计划?齐烈以往也被人误解过,有时不必解释,有时不屑解释。现如今第一次体会到百味陈杂的感觉,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殿下该启程了。臣在此等侯殿下消息。”那人的声音又恢复了清冷。

暗叹一声,跃马扬鞭,一万骑兵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蓦然回头望去,那人的身影笼罩在耀目的朝霞之中,身姿如玉,迎风而立,墨发飞扬。

一如初见。

即使是临时得令,赶路仓促。这队兵马依旧秩序井然,急中不乱。

“报——按此行程,明日可抵禹都。”

“原地扎营,休息一夜,明日卯时继续赶路。”

齐烈留许璟在金堆城中照看燕泗,劝其归降,而后接手金堆城中的商贸河运势力。如今又与白离尘分别,孤身一人赶往凶险的皇城,心中竟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落寞。

不知什么时候,习惯每日寻他对弈一局,依赖他淡泊的气质净化内心偶尔的躁动。又想起前些日沐雨通过暗线传出的消息,不禁苦笑。

沐雨在明处服侍跟随白离尘,齐烈又安排了亲卫暗中保护,必要时及时传递消息。

离城后他就联系沐雨,要他事无巨细地上报白离尘昨天行为。

“先生戌时观星象,而后吩咐置备沙盘卜骨,焚香更衣,点八根长蜡于屋中,闭门不出,暗处窥探见先生绘阵盘于沙盘中。亥时,长烛灭,先生推门出,似是精神不济。”

齐烈以前在与白离尘对弈后,经常已是入夜。偶尔白离尘开窗观星象,齐烈也从未在意。谋士大多会点观星术,但他也知道观星所见甚为模糊,预兆不明。

以前白离尘从不需要什么沙盘长烛。而这次这么清晰的卜算结果莫非就是天衍术?想来是如此精密的推衍,必然极耗心力,因而精神不济。想到这里齐烈有些愧疚恼恨,若不是自己没把计划预先告知,白离尘何必白白用了这种劳心劳力的术?

同时又有一丝暗喜,对方愿意为自己尽心至此……是否在他心中自己也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