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伸手将眼前人拥入怀中,劲瘦的腰身,顺滑的长发,微凉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怀中人僵着身子,却无法运转灵力,收紧了手臂,却语气温柔:“师尊现在还是省点力气吧…”

青年眸色深沉,你心里没我,没关系啊……

“呵,差一点就来晚了...”慵懒的语调,尾音微微上扬,像是挠在人心底的羽毛。

宴时迁骤然间被巨大的力量震开,跌在石室角落,狠狠吐出一口血。仰头看向突然凭空出现的人。

一模一样的面容,分毫不差的打扮,像是那精美的傀儡活过来了一般,嘴角一丝戏谑的笑意,俊美中带着几分邪气,他持起白衣剑修的手,俯身在他耳边轻语。捆仙锁顷刻碎落。

只见白寒注视着他,眼里的情绪由震惊到复杂。仿佛眼里只容得下那一个人。

程小白确实是愣了,因为...

经理你这样突然跑出来!小生很跳戏啊!!!

还有!再急你也换个壳子啊!!现在都流行体穿么!别说你已经diao到不被位面法则压制了啊!!!

噢oh!现在这不是重点!

宴时迁使尽全身力量,仍是分毫动弹不了,想喊,却发不出声……

更可怕的是他竟没察觉到一丝灵力波动。

仿佛因为这人的来到,此处空间被完全禁锢了。

强大至此…便是真仙的力量?!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衣剑修轻轻点头,被那人拥着向前走去,眼看便要走出石室…

角落里的青年双目赤红,身体不断颤抖,艰涩的说出微不可闻的两个字:“白…寒…”

他似是听到了,微微一怔。

青年的眼里重新燃起希冀......

终是没有回头。

强硬的禁锢消失。

体内狂暴的灵气轰然炸开,青年缓缓站起身,拾阶而上……屋里没有人。气息凭空消失了。整个忘归峰、整个云岭都毫无痕迹。这就是破碎虚空的手段?

失去他了啊。

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别人带走,却什么都做不了。原来这就是最深的绝望与疯狂。

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脚下开始大地颤动,整座忘归峰的山石滚滚而落……

后来发生的事,宴时迁不记得了。

隐约想起掌门带着一干长老赶来,后来刘远山也来了…他被众人合力封进那个山洞。

每日对着石壁上残留的剑痕时哭时笑。

在那里呆了很多年。

走出来时没有用剑,没有用法。一身清净。

清虚和刘远山就站在洞口,想来是感应到了他已破障,面露担忧。

青年眉目平和,戾气散尽,“刊欲炽然,即是火坑。贪爱沉溺,便为苦海。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一念惊觉,航登彼岸。”

原本被尽数毁去的忘归峰,霎时间枯木乱石重新生长移动。心念所至,生机无穷,美景如初。

清虚长舒一口气,赞道:“善。”

玄天剑门宴时迁,一生传奇。后世称元始剑尊。

多次赴几大不可知险境,被四大上古神器认主。修得功法无数,然博而精深。虽曾一时入魔,终是迷途知返,出关后入佛门清净境。道魔大战中,带领剑门弟子除魔卫道。一度推拒掌门之位。百年后飞升仙界。

流云如梦。仙界此处清幽,山形隽秀,灵气纯净充沛,古木参天,郁郁青青,又有悬泉瀑布,飞溯其间。

窗外可望见不远处倾落的飞瀑,静坐在案前的男子,五官是锋芒毕露的俊美,却眉目慈悲。

宴时迁恍然间想起很多年前的紫霄秘境。

墓里天阙尊者的一缕神念消散前,最后对自己说的话。

“你天资悟性皆是万中无一,天道钟爱,未来不可限量…却执念太深,若是一朝入歧途,对修行界乃至苍生都不是件好事,玄凌天也曾入魔障,后来去皆空寺修了佛,写了《玄天清净经》……所以我劝你学佛…”

那时他眼里满是戾气,“佛法三千,不过学些自欺欺人的法门。苦海无边,哪个佛能渡我?”

想要的如何得不到?他不信。

“我乃玄天剑门长老白寒,今欲收一道童,平日打理药田,做些杂事。你若愿意,便随我去。 ”

结果呢,刻骨的执念也换不来你一个回头。

“若是生命漫长,了然无趣,长生又有何用?若是生死勘破,清净无缚,力量又有何用?”

有力量才能守护你,有漫长的生命才能陪伴你。

这个问题现在我能回答了,可还是迟了。

迟了一瞬,就是千百年。

在那个学了玄天剑意的山洞,他学了欺天瞒地的法门。

骗的过清虚,骗的过世人,却骗不过自己。魔障从一开始就存在。

出关后不分昼夜的修炼,飞升之后自以为能求一个再相见,谁知碧落黄泉九重天,天地茫茫,踪迹再难寻。

漫长的时光足以连绝望都耗尽。自欺变成最好的解脱。

彼时初遇。他拉着眼前人的衣袖,壮阔的山河与翻涌的云海,就在脚下飞逝而过。

原来那就是最好的时光啊。

万里山河就在脚下,想要陪伴的人就在身边。

生、老、病、死,爱憎会、怨别离、求不得,佛说这是人生七苦。

而这一生陷过最深的苦海,是那人近在眼前的不回头。

青烟袅袅。残灯摇曳,映照泛黄的佛经。

案前的男子眉目平和,又翻过一页,缓缓念道:“凡有所相,皆为虚妄……”

此生道法通天,也曾叱咤风云斗天战地,然入魔入佛,皆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