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鼻子,胡乱应道:“有吗?”

这种感觉挺奇怪。我深思半晌,约莫是觉得和一个将婚男子夜里同处一顶轿子,很是沉闷很是不妥而不得不找点儿话题来谈。

想远离他一点的时候,偏偏轿子颠了一下,我身形不稳一头往一边扎去。意外地扎进了一个怀抱里。

怀抱温润,却僵了一僵。

我忙撑身坐得笔直,紧着喉咙道:“对不起……我没坐稳。”

秦方辞手搁于唇畔咳了一下,道:“……无碍。”

后来我细细一寻思,觉得秦方辞这个人不靠谱,嘴巴上说得我们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实际上他并没有把我当朋友。他即将成亲这件事,没有主动告诉我,还是我主动问的。可能因此我感到很烦躁,就好似盛夏酷暑一般让人心火旺盛。

到家的时候,叶晓还在一边嚼着糖块一边翻花册子。见我回来,她欢腾得像只猴子上蹿下跳,不住问我:“阿姐你听说了吗,长瑾被秦大哥拒绝了,真是太大快人心了!你快告诉我告诉我,她在宫里是不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我狐疑地看着她,道:“差不多。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这不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人秦大哥就爆出有好事了,让人意外得很啊。”叶晓眨眨眼,翻腾着上了床。我回屋去睡的时候,她忽而又叫住我道,“阿姐,先前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帮你留意了,也相中了几个目标。要是人品很一般的,你要不要?你也知道,能看上你的人品基本也就那个样子了……”

我扶了扶门,感慨道:“随便吧,我得空的时候你领家里来我瞅瞅,还算看得过去的话,就定了。选夫家么,切莫眼高手低,我能赚钱他能暖被窝就成了。”

叶晓对我竖了大拇指:“阿姐真不愧是女中豪杰。”

我再补充一句道:“你快些,能多快就多快,争取亲事能赶在秦方辞前头。”我也不晓得自个平白无故在较个什么劲。

朝廷里有呼声,说裴子闫选妃选妃,选了妃却又将一众美人儿给晾在后宫里一日不曾临幸恩宠,特别是一些自家闺女在后宫的大臣们,暗自里已经不满。故而大臣们又以“皇嗣”为由开始劝裴子闫赶紧册封然后洒雨露了。

我一直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裴子闫将我贬为史官放在他身边,本就出自私心,我又怎么可能会不知。

下午,裴子闫终于有心思将后宫冷落了许多天的佳人聚集在一起,由储秀宫嬷嬷宣读每一人的出身来历及身家背景,而后听裴子闫册封。

裴子闫就闲散地坐在椅子上,黑衣黑发,袖襟上绣了丹金色的龙纹,整个人英俊挺拔贵气逼人。他便问我:“阿琤,你觉得怎么封她们好?”

我怔了片刻,道:“微臣说了不算,请皇上定夺。”

裴子闫托腮想了想,一语惊人:“不如朕先封了你。”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愣住了。随即他素手一摊,周公公便恭敬地送上一卷明黄的圣旨在他手上,从容地打开来看了一眼,挑挑眉,“先封个贵妃。”

“皇上!”我立马曲腿跪地,“封妃一事兹事体大岂可儿戏,请皇上三思!微臣,微臣何德何能,不值皇上如此挂记!”

裴子闫不为所动:“朕说如何便如何,你有什么说的等接旨以后再说罢,周福盛,宣旨。”

“是。”

大脑轰然一片空白,我看着周公公拿过圣旨即将宣读,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苍白地脱口道:“谢皇上隆恩,只是,微臣已有婚约。请皇上收回成命。”

自古以来君不和官抢不和民抢。

裴子闫是个善于掠夺的人,他只知他需要我,便不顾我的感受将我推进这后宫的波橘云诡之中,让我为了他去和别的女人争抢他的宠爱。这哪里是爱,这只不过是得不到却想着拼命地据为己有。

可是,我也自私。我自私地想拥有一份完整绝对的感情,不会退而求其次。心里清楚得很,这辈子,不管有什么样深刻的羁绊,自己都不可能嫁给他。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还有整个叶家。

“什么?”凉凉的手指伸过来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和他对视。只消一眼,看见他那顿然而起的寒意和一双幽魅得似要看穿人心的狭长双眸时,整个人沉入冰窖。心里漫起的苦涩和疼痛,一丝一丝如抽丝剥茧,越想要挣扎越煎熬得厉害。“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