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秋灵巧地福一福礼,眉眼颇具灵气,应道:“是,夫人。”等洗漱妥贴了,出门一瞅,竟又是一个雪天。院里有白梅也有红梅,梅瓣随着素雪簌簌款落,自有一股子绕鼻的冷香。蕴秋便道,“天儿这么冷夫人在外站久了可别着凉了,早膳夫人是就近在书房里用呢还是去膳阁里用呢?”

我问:“老爷可是早朝去了?”

蕴秋道:“去了哩,老早就去了。”

我想了一下,道:“那等等再用膳吧。”

蕴秋亦是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道:“夫人是想等老爷回来了一起用膳吗?不过老爷通常早朝以后不会回家的呀,他直接在吏部用早膳了。”

我摆摆手道:“无妨,届时他不回来,你陪我用膳就可以了。”

我在秦方辞书房里看他书架上罗列的书时,听闻外面有人声,便放下手里头的书出门看看。不想却是秦方辞回来了,一身锦紫官袍丰神俊朗,点点飘雪落在他肩上,眉眼弯弯地走到一株白梅树下顿住脚。

那一抹纯白的雪,一蕊柔软的梅瓣,不及他一身倾世无双的风华。

他半勾起嘴角,露出最是英邪的笑,道:“听说,你在等我回来用早膳。”

……蕴秋真够多嘴的。我摸摸鼻子,回道:“不是说会在吏部尚书院用早膳的么,回来做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孑然一人不爱归家,现在不一样了”,秦方辞笑意疏懒,目色明朗地看着我,“如今我不是成家了么。”

我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是秦方辞回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早膳只匆匆喝了一碗清粥吃了几口点心,便赶着去了吏部。蕴秋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细声抱怨:“老爷回来一趟连椅子都没坐热呢这就走了。怎么说老爷也算新婚燕尔,上头连个婚假不放不说,还让老爷一日比一日忙碌,是个什么事儿呐……”

这两日,秦方辞是挺忙的,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就连有一日休沐也未曾休息过。蕴秋私底下抱怨着,也只有我和秦方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他每日回来时,总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但都掩藏不住那眉宇间的疲倦。却从来不对自己所受的苦累提只言片语。

可三日后的归宁,他却没有忘记了。因他公务繁忙,早朝以后便没有回家用早膳,直接去吏部办公了,直到下午比平时提早了两个时辰回来,与我一起拎着些物品回娘家。

从夫家到娘家,不过一条巷子的距离。

才走到叶家大门,便听见叶汤圆欢天喜地的嗷嗷声,旋即一团硕大白棉花朝我扑来,真真亢奋又热血。幸好秦方辞往我身前一挡,叶汤圆瞬时乖顺了下来,只摇头晃脑,一边流着口水对我虎视眈眈,一边又惧怕秦方辞的弹指神功。

真是一条怂头怂尾的狗,我喜欢。

秦方辞只伸手摸摸汤圆的头,汤圆就像是受宠一般一个劲儿地往秦方辞的手心里蹭。秦方辞便将带来的物品拎到汤圆眼前,汤圆一个心领神会,全部一嘴叼着屁颠儿屁颠儿进门了。

我掇一掇秦方辞的手肘,道:“貌似这怂物很听你话。”

秦方辞笑得滟潋无方六畜和谐:“孺子可教。”

甫一进大门,叶晓又欢实地迎了出来,呵呵笑道:“姐姐姐夫你们可来了,阿爹都已经念了不下十遍了,还以为你们新婚甜蜜得天昏地暗忘记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哩!”

我正了正声,有些头大地指了一下秦方辞,道:“是他有些忙,才从尚书院回来我们便过来了。”

阿爹站在客堂门口,手里抱着暖炉,道:“都来了哇,站在外面说话不冷哇?还不快进来坐。”

叶晓跟汤圆巴巴儿地蹲在一堆物品前一一翻看。翻出了一罐新茶递给阿爹,翻出了一包鱼干汤圆叼去一边独自享用,再翻出一两样首饰叶晓就闹腾得满堂跟汤圆追逐打闹。

阿爹和秦方辞闲聊了一些朝中琐事,末了问一句:“你和琤儿还好吧?”

他素白的指端拈着白瓷茶盖,往杯上闲闲一碰,温然笑道:“挺好。”

我一边安静理着若干物品,一边听阿爹又叹道:“往后路还长着,你若有心,就多担待一些。只是他日,若有缘无分,你又深谋远虑,还望你能多护她一分少伤她一分。”

我心里一沉,阿爹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恰到好处地将矛头往我身上引,也恰到好处地打消秦方辞其他方面的注意力。

半晌秦方辞才应道:“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