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兀自回味着,蕴秋和天澜怎会如此的莽撞。暴露了身手,以后会让裴子闫加强戒备。裴子闫何其奸诈,密宗的人插不进皇宫里来,我唯一能用的人就只有她们俩,如今动了身手,岂非是招来杀祸。

肚子很疼,翻绞不停。我感觉浑身都是黏湿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东西汇聚成了小河淌远了……我站在茫茫江河岸边,回顾自己,却没有发现我丢了什么。我唯独觉得丢了的,就是秦方辞。但是我一直在努力想把他找回来。

我有了他的孩子。孩子会糯糯叫他一声爹。

我一直憧憬着,月华青年嘴角含着笑,眸中浸着举世无双的柔光,他能站在梅树下,弯身抱起小团子。小团子软软的手伸出去够树上的梅花。

怀胎十月,应该明年,孩子就能长成秦方辞的膝盖高了,能够歪歪倒倒地走路了。

可是,江岸边的我,却突然陷入了绝望之中。茫茫江海,看不见秦方辞撑着小船归家,天色灰沉像是要下雨了。我摸摸肚子里的孩子,却猛然发现,原来是它无声无息地像河流一样淌走了……

我嘶声竭力地大喊,忽而惊醒了过来。

原来我是躺在床上的,蕴秋红着眼圈正候在床前,见状就差掩面而泣了,道:“夫人总算是醒了。”

我吁了一口气,安安正正地躺好,望着薄纱轻拂的帘帐,无力道:“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竟睡着了也不知道。”

半晌蕴秋才哑声道:“夫人体虚,睡得沉。”

我侧头看了看窗外明朗的天色,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蕴秋帮我掖了掖被子,道:“夫人,已经巳时了。”

“第二天巳时?”我有些惊诧,惊诧过后是无边无际的虚脱,“我有睡了这么久?”蕴秋咬唇点了点头,顿了顿我又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噩梦。”

手抚上肚子,倏地那种圆滚滚的感觉没有了,反而是平坦坦的。蕴秋就跪在我床前,小声地呜咽。我想,我定是还在梦中没有苏醒,有些难过,有些委屈。眼泪像是崩断了弦,怎么忍都忍不住,我道:“我梦见,方辞还没有回来,我与他的孩子,也走了。”

“夫人……”蕴秋哭出了声。

我感慨道:“幸好,这只是一个梦。”

蕴秋泣不成声,头埋在锦被上,囫囵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没有保护好夫人和孩子,奴婢就是万死也不足以谢罪……夫人……”

我拉着蕴秋的手,放在我的脸上,轻声道:“蕴秋,你狠狠扇我一下,将我扇醒了来。我不愿做这样的梦,让我感到窒息。你先别急着哭,扇我一下。”

“不……不……”蕴秋挣脱着,我用尽力气抓住她的手往脸上扇去,最终却被蕴秋奋力挣脱。她泣不成声道,“这不是……不是梦……这是真实的……夫人和老爷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啊……”

我默了半晌,半晌里什么都想不起来,空空的。后来我笑了一声,道:“蕴秋,你在骗我。”

“没有骗你,真的、真的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