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秋的轻唤将我唤回了神,我若无其事地拭拭嘴角,道:“你是问我怎么处置么,杀了吧。”

想了想,我又改口道:“还是先留几日。”

蕴秋一愣,随即眸色低沉了下来,点头应道:“是。”

窗外好一色天晴。我眯着眼透过窗户看见了外面的一株绿树迎风招展,道:“蕴秋,扶我出去走走。”

蕴秋紧张道:“不行,夫人还得再养几天,不能吹风,容易着凉。”

我道:“无妨,这身子没你想象的那样娇弱。”

后来天澜带着叶晓也过来了。天澜脸色仍旧没多少血色,我便问:“你的伤,如何了?”

天澜顿了顿,道:“小伤。”

叶晓伏在我的躺椅旁边,手指卷着我的衣角,委屈又可怜:“阿姐……对不起。”

蕴秋在露天石桌上摆了果盏、春茶和糕点。我笑了笑,道:“是为哪件事跟我说对不起。”

叶晓头枕着我的腿,道:“一是为刻意接近裴子闫想让他对我们放松警惕而冷落了你跟阿爹,对不起;二是为苏妃找我麻烦害阿爹跟阿姐受连累,对不起。阿姐总算肯出来见我了,我觉得好开心。算命的说,女子生得额头饱满是旺家,最是有福气。阿姐是我见过额头最饱满的女子了,以后,你一定会更好的,我会当小姨,有好多个侄女儿侄儿绕膝缠着我要糖吃。”

我抚着她的发,笑:“但愿有那么一天。”

“我叶晓何德何能,能有一位很好很好的父亲和一位很好很好的姊姊。”

“阿爹身体好些了么?”

“好些了,就是担心你。”

叶晓一直和我闲话着,喂我吃点心,给我剥桂圆。将小时候的事情都摊出来闲嗑,许多事情经过岁月的沉淀,如雨后清明越发透彻。

说到孩童时她跟我打打闹闹的时候,她眼角一直挂着泪光,如雨后桃花一样清新明艳。

小时候叶晓喜欢在巷子里跟邻家小童一起玩泥巴,弄脏了衣服天黑了也不知归家,阿爹让我叫她回家吃饭,我一心想着在叶晓这个不上教的妹妹面前竖一竖身为阿姐的威风,哪次不是背着藤条站在巷子里吆五喝六。叶晓不服,我便扬着藤条将她追了满院子。

还有叶晓从小不爱学习,文化课落得七七八八,阿爹每每要检查她的课业时,她就会巴巴儿地跑来找我,央我给她做作业,她便给我洗三五天的臭袜子做交换。

后来我觉得童年浑然无趣,混去了学堂。学堂是叶晓觉得最可怖的地方,选择待在了家里,继续带领着一帮孩童在巷子里玩儿泥巴。

一些童年趣事,说起来便没完没了。

风褪了热度,渐渐变得寒凉。夕阳沉沦,凄绝的霞光万丈。蕴秋抱来一叠厚厚的毯子给我盖上,我眯着眼睛听叶晓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恍惚间,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安宁。一缕柔软的发扫过我的脸,略有些痒。淡淡的冷香萦绕在呼吸间,有人将我抱起进了温暖的寝殿。

我有些迷茫,没看清抱我的人,便哑着声音满心期待地呢喃着:“方辞……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