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苏新月长叹一声。

司马璇的心一沉,无力瘫坐在那里,眼泪止不住滑落,顷刻就沾湿了衣襟。

苏新月继续说道:“我没能阻止她,也阻止不了她。我常常想,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司马璇仍是无声地流着眼泪。事到如今她才明白,为什么宫人说起先皇后的死因都是遮遮掩掩,因为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温婉生了什么病,为什么在一夜之间暴毙。

从小到大,她对于母后的印象,几乎全都来自于画像、母后留给她的字画、皇帝偶尔在她面前提起,以及宫中旧人给她口述的那些故事。

她只当天妒红颜,母后福薄,哪知……原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她自己。

无关父皇、无关皇后,是她自己……

“为什么……”司马璇喃喃道。

苏新月苦笑一声,红了眼眶。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何还要招惹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你,看着你,可你却从没有为我转过身来。一直到死都没有……

“我母后她……留下什么话没有?”

苏新月迟疑了一瞬,才回答说:“她希望你有一天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要掉眼泪。”说罢,竟破天荒地,取出自己的锦帕递与司马璇。

其实她原本不想告诉司马璇这些,她到现在仍然是恨温婉,也恨着司马璇的。可是就像她永远不能对温婉狠下心来一样,即便她再讨厌司马璇,再不想见到司马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无需再隐瞒什么。

司马璇犹豫着接过锦帕,却是只紧紧攥在手心,哭得更厉害了。

又忆起当年,苏新月的眼泪也终于决堤。其实这不是温婉最后的话,最后的话是说给她听的。

她问温婉:“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温婉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露出苏新月熟悉的笑容来说道:“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吧……”

当皇帝下了早朝匆匆赶来的时候,只见到微笑着阖上眼的温婉,和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的苏新月。

沉默了许久,苏新月才说:“你想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温婉如果知道,一定会怪她吧?可是她好恨啊!那么多年,温婉留她一人在世上,满腹的恨意,还要让司马璇总是出现在她面前折磨着她。不知道是温婉不放过她,还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

司马璇本能地不想接受这事实,可是除了这个真相,还有什么能解释她重生的原因?

那封印在她体内的,所谓上古神器,不光能令她重生,更是让她延续了母后的生命。她今后所过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应当要深刻记好,她的命是母后给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是母后给的,她要比从前更加珍惜。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接受真相,却未料到,得知真相以后,除了掉眼泪,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应该很想她吧?”

司马璇哭着点头,“一个人的时候、看见皇兄们和自己的娘亲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想。你呢?”

苏新月:“每日,每夜。”

××××

司马璇游魂似地离了皇宫,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公主府,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立夏见了她这模样,忙吩咐准备晚饭和沐浴更衣,均被她一一回拒。

一个人回了房间,打开门就看见风栗就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这里已经等了多久,风栗看到她,欲言又止。她满腹的伤心与满身的疲累,这时汹涌而至,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走向风栗,轻轻将下巴搁在风栗肩头,整个人都瘫软在了风栗的怀中。

风栗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抱紧她,轻抚她的后背,然后感受着肩头的湿意。

许久,司马璇才离开风栗的怀抱,红着眼睛说道:“风栗,我想喝酒。”喝醉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吧……

风栗点点头,没有喊门外的立夏或者冬至,随口念了个口诀,然后手一挥,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坛酒。正是公主府里的佳酿,风栗道行浅,只够移动一坛。

司马璇不似以往总是问风栗如何做到的,这一次完全对术法毫无兴趣,只坐在桌前,自斟自酌。

“公主……”风栗见了,一阵不忍。平时司马璇是多爱说话的一个人啊,如今一言不发的样子,着实令风栗坐立不安。就算是她这个不爱说话的人,也觉得现在的司马璇太过安静了。

司马璇只抬眼看她,仍未说话。

风栗急于寻找什么话题,发现在这个时候,无论说些什么都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你喝吧。”

司马璇看了她一瞬,竟有些感动。因为一向知道风栗不会喝酒,此时居然主动提出来,应该是很担心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