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真是委屈你了。”

苏毓贯来爱净的很,屋里常备着清水换洗,荀玉卿将她落在柜子上的丝巾抽了过来,在水中洗过拧干,慢慢帮她脸上的灰尘擦了个干净。姑娘家的房间虽然干净,可是床底这些角落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苏毓待在下头一会儿,脸上也沾了些尘土。

这会儿荀玉卿已不必威胁她说些什么话了,更不必装作凶恶的模样,语气自然也就和善了许多。

他虽然并不太喜欢苏毓,但男人对姑娘家总是下意识要留情一些的。

不过纵然荀玉卿这么温柔体贴,他也实在不太敢解开苏毓的哑穴,因为有时候人说出的话虽然全无任何分量,毕竟人一辈子少说要说上几千万句话,哪有人一一较真的;但有时候一两句话,却足以害死许许多多的人了。

要是苏毓这会儿说出他是个男人,别说许许多多的人了,荀玉卿怕是就要立刻横尸当场了。

素默微看起来好像是个风流公子,举动还算儒雅体贴,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荀玉卿是个女人的基础上,要是叫他知道是个男人……

说不准玻璃心破碎,直接一掌拍过来——

虽说这是本*小说,可也不见得所有男人都是钙钙的。

荀玉卿的额上忍不住流下了两滴冷汗,他将苏毓的眼睛往下一闭,哪知手刚撤走,苏毓又愤怒的睁开了眼睛,怒视着荀玉卿。

“毓姑娘刚刚好似想说些什么?”素默微不知打哪儿抽出一柄扇子来,轻轻敲着掌心。

荀玉卿眨了眨眼,神情掩藏在面纱之下,看不大分明,他忽然将苏毓抱了起来,叫这个女人枕在自己的肩头,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记手刀落下,直接将苏毓击晕了过去。

“现在没有了。”

荀玉卿云淡风轻的说道。

“你好像很怕她会说出些什么来。”素默微的扇子一同击落在掌心里头,他的神情充满了兴趣、试探,还有一点点的好奇。

“无论她会说出什么来。”荀玉卿缓缓道,“起码眼下,她都不会再说出来了。”

素默微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柔声道:“你是在承认毓姑娘知道你的秘密?”

“这有什么稀奇的,秘密若不叫人知道,哪里还叫秘密呢,谁又会知道原来这还有个秘密。”荀玉卿的眼睛眨也不眨,冷冷道,“难道今夜里头,我们知道毓姑娘的秘密还不够多吗?”

素默微沉默了一阵,轻声道:“哦?愿闻其详。”

“比如这被子里头提神的香气,比如说这床足够盖三个人的被子。”荀玉卿扶着苏毓的脖子,叫她慢慢枕在柔软的枕头上,苏毓的鬓角乱了,他瞥了一眼,倒没有再帮忙。

“这听起来的确是十分意味深长的秘密。”素默微若有所思道。

荀玉卿架起了腿,那双长而笔直的腿轻轻踢着裙摆,却好像一下下踢在了素默微的心头。

楼下的响动愈发大了,荀玉卿垂下头,他这会儿逃不出去,又不能老是发呆,便只好与素默微说话了:“这些英雄好汉可真是热闹,便是聋子睡下,这会儿怕也要被吵起来了。”

“这事儿倒也不足为奇。”素默微笑吟吟道,“英雄若是没有美人来欣赏,那怎能叫做英雄。功勋功绩若是不说出口来,又有谁会知道呢?男人热血上头,又刚经历过一番生死的时候,总是格外渴望获得别人的认同。”

荀玉卿忽然笑了笑,低声道:“我有个朋友,他……他从来不说自己做了些什么,可是我知,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这些时日里,秦雁屡屡提起岁栖白,荀玉卿本以为他是故意揭自己心里的伤疤,到最后却慢慢回过味来,秦雁是希望他早作决定。

要么与岁栖白和好,与他道歉赔礼,承认自己做的错事;要么便与岁栖白一刀了断,权当自己没交过这个朋友,也免得这会儿既受良心谴责,又难过朋友情谊,犹豫之下来得消极躲避好。

也许是因为素默微与他并不相识,也许是觉得以后两人说不准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荀玉卿倒没怎么避讳。

人似乎总是更容易对陌生人开口,大概是因为对方对自己一无所知。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感情,并不是只有极粗浅的爱欲或是喜欢,荀玉卿自然是很喜欢岁栖白的,但那种感觉并不是爱,而是更贴近知己的,更为特殊的友谊,他很了解岁栖白,因为岁栖白的想法也与他相差不多。

他们本可以成为极好的知己,极契合的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