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

众人将该说的话说完,便各自离开回房去休息,荀玉卿自然是与岁栖白一道的,他们两人在游廊上走了好一会,荀玉卿想与岁栖白说一说自己对越山河的想法,可是他实在是想不出任何证据来支持自己的这个说法。

总不能跟岁栖白说,我其实看过小说的。

有时候荀玉卿实在是对岁栖白这种正直不阿气得要死,可他心中偏偏也爱得要死,因此更不忍心叫他为难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岁栖白沉吟道,“我瞧你好像不太喜欢越前辈。”

荀玉卿一僵,低声道:“你怎么瞧得出来的?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每次越前辈说话,你的手指就忍不住动一动。”岁栖白淡淡道,“你坐在那儿都觉得不自在,我若是还感觉不出来你对越前辈似乎有所忌惮,我岂非是个瞎子?”

荀玉卿点了点头,他瞧着岁栖白的双眸,岁栖白也平静的瞧着他,好似前不久的那个晚上,他埋在这人怀里说出自己的来历过往,不由得心中一动,轻声道:“咱们回房去,我再同你详说。”

两人其实走得本就不慢,不过多久就到了客房之中,荀玉卿四处瞧了瞧,确定没有任何人偷听,没有任何人在小院附近徘徊,这才回来关上了门。岁栖白倒没对他近乎神经兮兮的行为有什么言语,毕竟荀玉卿自从毒再发之后,已许久没有这般精神了。

“越山河是个坏人。”荀玉卿幽幽道,“我……我虽然没有证据,却不是胡乱冤枉他,岁栖白,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信不信也都随你,我只盼你心里头多提防一些,还有,我……我这毒说发就发,再睡下去,下次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醒了,我原先忘了,这会再央求你一件事,好么?”

岁栖白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不愿意荀玉卿同他提起中毒此事,可这件事却又是不得不提的,他便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尽管说。”

“小木他就好像我半个弟弟一样,虽说对我有了些误解,可是我知道他是个又乖又善良的好人,你若是以后见着他,能帮一把便是一把,不要叫人骗了他,好么?”荀玉卿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说遗言般,不由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岁栖白默默点了点头。

这会儿已是深夜,可荀玉卿却刚刚醒来,岁栖白更是舍不得睡着,他们二人虽说是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但依旧是聚少离多,眼下好不容易见着,自然更不愿意休息。

“你好好休息吧。”荀玉卿柔声道,他坐在了床边,看着岁栖白脱去外袍的高大身影,心中既是柔肠百转,又是奇怪,不由道,“对了,伯父有消息了吗?我的解药若真没有,倒也罢了,伯父可千万莫出什么事情。”

岁栖白背对着他,闻言摇了摇头,沉声道:“爹不会有事的,他比我聪明厉害的多了,我想大概是解药有什么问题,他拿不到解药,因此不愿意回来,也不肯报信。”他听起来对岁寒山几乎有种盲目的信任。

“那我就放心的多了。”荀玉卿慢慢的点了点头,瞧岁栖白走过来同他挤在一张床上,两个人的头挨着头,可谁也睡不着。

两个人说是休息,其实谁也睡不着,过了好阵子,荀玉卿忽然低声道:“岁栖白,你睡着了吗?我没有睡着。”岁栖白也不说话,只是慢慢伸出手来握住了荀玉卿的手指,于是他便又道,“岁栖白,我真担心你。”

岁栖白也没有问他在担心什么,只是慢慢收紧了手指,心里疼得厉害。

在荀玉卿熟睡之时,岁栖白已找过不计其数的大夫来为他看诊,不是时日无多,就是毒入膏肓,再不然就是连毒也瞧不出来,只说他体虚无比的。

他何以受这样的苦,他本是不必受这样的苦的,全是因我……

岁栖白这边想着,荀玉卿却又淡淡开了口道:“岁栖白,我,我成了你的弱点,是不是?”他的手指勾了过来,缠着岁栖白的小拇指,低吟道,“你本来无牵无挂的,岁伯父也很厉害,没什么碍得到你,是我,是我成了别人牵制你的手段。”

“不要胡说。”岁栖白将他搂进怀中,慢慢闭上了眼睛,“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不对。”

其实荀玉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但是他总觉得按照套路来讲,坏人应当都是有勾结的,搞不好越山河就跟江浸月有点合作什么的,他这会儿的毒已经有段时日了,江浸月莫名其妙给他下药肯定是想拿来做要挟。

要是江浸月是个神经病,就想看着岁栖白被折磨——那荀玉卿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但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如果想看岁栖白被折磨,要么当初就杀了他,又或者是换一种毒性猛烈阴险的□□,岁栖白岂不是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