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春没多久,就开始倒春寒,荀玉卿冷得不行,想窝在房间里躲几天寒意,山下却传来了江浸月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主动找人麻烦跟被人找麻烦似乎总是有所区别的,被找麻烦的时候总是很奇怪对方怎么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主动找人麻烦的时候又奇怪对方怎么藏的滴水不漏,简直跟挖地三尺把自己埋到土里去了一样。

被江浸月袭击,寻找江浸月的下落,岂不就是如此。

春寒料峭,但却出了极温暖的太阳,簪梅难得出场一次,很是有点兴奋,喷着气快快活活的走在官道上。荀玉卿打了个哈欠,坐在岁栖白身后,几乎有点儿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来度蜜月的还是来找犯人的。

太阳暖洋洋的落在荀玉卿的身上,他靠在岁栖白后背,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翻看,这本册子算是半个岁栖白的日记,写了他这许多年来杀过的人,为什么杀,在哪里杀得,还有一些零散的证据跟线索,有些人若是误入歧途,岁栖白还会叹息一句。

金蛇是倒数第五个,而最后一个是现在进行时,也就是江浸月。

比起前面金蛇他们那些大奸大恶之徒的罪名,江浸月的罪名很简单:私仇。除这二字以外再无其他,而金蛇等人则是分别写上了杀妻、见财起意、杀人夺宝等等。

荀玉卿又翻了翻,终于在前头几页里找到了柳剑秋的名字,柳剑秋的罪名倒是很多,但也添了私仇二字。他把整本册子翻遍了,好奇心忍不住升了起来,倒先把嘲笑岁栖白像幼稚园小朋友写日记的念头放在一边,问道:“岁栖白,你到现在只有两个私仇吗?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被很多人看不顺眼。”

“是啊。”岁栖白淡淡道,“不过要我去找的很少。”

不是很少,完全就是国家保护物种啊!

里头就算单人都已经很惊人了,更别提还有团体合作的,不过想来也是,岁栖白通常不会特别找人麻烦,人家见了他比见到鬼还害怕,遭瘟神都不过如此,他要是再追着人家私仇,岂不是跟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捉一个准,搞不好年纪轻轻就达成万人斩成就了。

“总有人找你麻烦吗?”荀玉卿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不紧不慢翻过页,里头还记载了裴澡雪的死因是自杀,岁栖白没有多提,评语只是淡淡写了句误入歧途,可怜可憎。

想起裴澡雪,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与秦雁才是初识,眼下都已成了好友了,岁月磋磨,总是许多人许多事在变化的。

荀玉卿轻轻叹了口气,翻过页去,看到个陌生的名字,岁栖白会加注评语的人不多,这个人居然也有,而且他的评语很奇怪:心肠丑恶,貌相更为丑恶。

“哎,这个屠七是什么人?唔,以怨报德……”荀玉卿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个屠七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受重伤时被一位赵大侠所救,结果养伤期间却看上了赵夫人,伤势痊愈之后直接把自己的恩人杀了,想要强娶赵夫人为妻,结果哪知赵夫人生性刚烈,为避免自己受辱,在丈夫死后,便自尽了。

屠七见状,干脆将赵家庄上上下下,百来余口全杀了个干净。

心狠手辣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禽兽,荀玉卿啧啧有声的评头论足了一番,忽然又问道:“屠七长得真的很丑吗?”

岁栖白坐在前头,倒看不清他的神情,荀玉卿只能看见他把头微微一歪,思考了会儿,约莫是阳光的确太过于温暖,连他也忍不住有些懒洋洋的说道:“很丑,你有多好看,他就有多难看。”

“喔。”荀玉卿轻笑了声道,“那世上找出这么难看的人恐怕也不容易吧。”

似乎是觉察到荀玉卿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岁栖白稍稍点了点头,又回忆起屠七的样貌来,认真道:“他的鼻子像苏伯拍开的大蒜,眼睛像被掐下来的葱尖,总之你见过他一面,就绝不会忘记他,世上不可能再有那么丑的人了。”

荀玉卿难得听他这么正经严肃又刻薄的评论一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完全想不到屠七到底是长什么样,不由道:“我实在想不出来他到底长什么样,就算你形容给我听,我也觉得完全突破了我的想象力。”

他话音刚落,目光在官道上一转,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了,忽然道:“我……我知道他长什么样了。”

簪梅走得不快不慢,岁栖白倒也不催它,只是微微笑道:“怎么,突破你的那个想象力了?”他其实不太清楚想象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只是鹦鹉学舌,照搬荀玉卿的话而已。

“你找他一定很轻松,世界上长得这么丑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了。”荀玉卿呆呆的说道。

真他妈的太丑了!!!

就长成那个样子,被猪啃脸都算是整容了,他一把揪住了岁栖白的衣服,感觉自己晚上睡觉搞不好要做噩梦了。岁栖白忽然勒住了马,问道:“在左在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