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苏的大军分成几批在亚平宁山脉前的一片平原驻扎下来。

他们在这里已经停留了两天,提比略为此感到焦躁不已。他的父亲迟迟按兵不动,这样他如何能有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机会?

克拉苏对小儿子的年轻气盛都看在眼里,他希望自己的有意为之和凯撒的不屑轻慢终会将年幼无知的稚子历练成坚韧不拔的男子汉。

他遥遥眺望那座仍在罗马共和国之名下挣扎的城池,无垠的苍黄色一路蔓延而去,与大海相交出灰绿的波纹和白色的泡沫。

凯撒站到他旁边,仰头眯起一双碧眼,嘴角扯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意:“看看那连绵壮阔的高山白雪,美丽变幻的云彩带来诸神的意愿——这里大雪将至,积雪会降低士兵的行动和精力,消耗我们为数不多的粮草。”

“我已派人专门从西西里岛运送粮草,确保万无一失。”克拉苏把目光移向他,两人转身走回营帐:“元老院只是空赐我头衔,所派军马不过杯水车薪。我倾其所能组编这四万精兵,装配最好的兵器装备和战马,只为在时机成熟时给斯巴达克斯致命一击。”

对方终于打算说出他的计划了,也许这也是他所谓的时机之一。凯撒暗地里调侃,然后问:“怎么做?”

“我要你混进城里,和斯巴达克斯称兄道弟,取得他们的计划和我们里应外合。”

“希望我现在看起来已经像个合格的‘奴隶’。”凯撒换了一种眼神,就像低估了对方一般,特意蓄留的金发和同色的胡子看上去颓废潦倒,只要遮掩住眼中的桀骜和睿智,看起来和集市里待卖的奴隶毫无二致。

“前线的消息他们每天会接收大量形形j□j的奴隶,只要制造一点混乱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

……

“二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走啊二公子?……”一大清早灵鹊儿就愁眉苦脸地央着景宣要走。

景宣等小丫头伺候他系上腰封,才道:“当初吵着要来的是你,现在求着要走的也是你。怎么,不要再见林公子了?”

“可是……可是这里到处都是五大三粗的臭男人,我不要呆在这个地方。”灵鹊儿委屈得快掉眼泪了,然后内心争斗了许久才撒娇道,“公子您快让林公子和我们一块儿走吧,灵鹊儿讨厌这里。”

门帘忽然被掀开,甘尼克斯看向他们:“能进来吗?”

“鹊儿,你先出去喂马吧。”

“是,二公子。”灵鹊儿有些羞怯地行了礼退出去。

“请坐。”景宣对甘尼克斯道。

后者走进房,昏暗的光线在他立体的眉眼间投下浓重的阴影,蓝色的双眼看上去更加忧郁。甘尼克斯开门见山道:“我要你尽快带林离开这里,去赛里斯国。”

“我?”景宣惊讶地反问。心道林平之分明就是一条道路走到黑的倔脾气,连赫赫有名的甘尼克斯都奈何不了,自己又有何德何能能说服他?

景宣心里一连串疑问,面上却温和笑着回道:“在下此趟前来正为此事,不瞒您说之前我曾在书信中问过,林弟原是应承要去凯里的,但近日却在信中犹豫起来,我心下疑惑便定了时间见面问明缘由,但他不知为何似乎一时不肯走了。”

甘尼克斯闻言垂下眼,对他字里行间的暗示指控毫无所觉,想到自己的失约浓眉拧在了一块儿,那时还什么都没发生。

“我会想办法把他乖乖出现在马车里,你只要让马跑的越快越好。”

“阁下与林弟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只是以他的性情,若不是自愿,恐怕就是打晕了捆回凯里他也还会再回来。”甘尼克斯的计划全写在脸上,景宣有些无力道:“林弟心之所系唯你,你不走,他又如何肯?”

甘尼克斯目光闪烁,景宣叹气道:“我想我大概能猜到,恶人的借口一向千奇百怪,但英雄的理由总是那么几样。”

江山和美人自古便是难题。

“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想保护他。”甘尼克斯回答,这话他甚至没有对林平之当面讲过。

“可他或许觉得呆在你身边远比回赛里斯更好。”

“我不想再看他背着我流露悲伤。”甘尼克斯直视着他,就像在发誓。然后他说:“当我变成一个混蛋,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