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接过这可怜的快被冻死的飞禽翻过翅膀,专注的神情在下一刻笑起来:“是巴尔卡的鸟,他把布条缠在了鸟的右腿上,庞培上当了。”

他听见甘尼克斯同时松了口气,哈哈笑着和他对掌,“这下除非庞培忽然长出一对可爱的小翅膀,否则他可怎么也扑腾不过来。”

“庞培?”艾力贡疑惑地走上来,他那个特殊的尖刺圆盾没有装备在胳膊上,无法用力的手腕无力地垂在身侧。他竖着眉毛仿佛在质疑,满身的血痂也无法削弱他的凌厉:“是怎么回事?”

甘尼克斯解释:“庞培的追兵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我们想了个办法。”

“利用这条河流做掩体,巴尔卡和一些人在还结冰的地方制造些痕迹,好让庞培以为我们现在在对岸。”林平之接过话头,艾力贡看向他,不可置信地蹙眉:“你们让巴尔卡去当诱饵?”

“只是调虎离山之计——”

“哦,调虎离山。”艾力贡嗤笑,用他那双日耳曼蓝眼睛直视着林平之咄咄逼人地质问:“怎么听起来更像是让愚蠢的巴尔卡那些人羊入虎口,你们这群聪明的小羊群就能自由自在的远走高飞。”他最后将矛头对准甘尼克斯:“如果是斯巴达克斯他就绝不会这么做,他会保障每个人的权利。”

“你这是对我的一种否定吗?哦,多谢。”甘尼克斯冷冷回答,他的冷静彻底激怒了艾力贡。“他们会死在庞培军下!”他一字一字地怒吼,连纳西尔都拉不住:“你知道克拉苏怎么对待我们的兄弟姐妹吗?你自己去瞧瞧,随便从哪个山峰望下去,只要能看见阿皮亚大道的地方就有钉着我们同伴的十字架!一个挨着一个,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有时间逃出罗马……”

“巴尔卡也做了同样的选择。”甘尼克斯毫无退缩的和他对视:“他只是做了和你们一样的事情,而我们别无选择。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我们甚至不知道这是否真的管用,还是说你有什么高见?”

“都冷静下来。”换做以前总会有斯巴达克斯或者米拉来打圆场,而现在轮到他了。他将那根每天清晨都会用到的木杆丢给艾力贡,后者没好气道:“这什么东西?”

“能告诉我们一些事的好东西。”林平之示意他看上面不同位置的划痕,最上面的已经有些被磨平,而最下面的是今天的杰作:“发现什么了吗?我每天都会量一遍,这条河流的水位越来越低,我们可能不该再向前走了,很大可能前面就是重点,也可能是瀑布,但无论如何一旦河水变得足够浅……”

“庞培的军队就可以渡河过来。”甘尼克斯接口。

“没错,但换句话说巴尔卡也能和我们汇合。”林平之信誓旦旦的样子令艾力贡的怒气暂息。

林平之用一些潮湿的谷子救活了那只小鸟并用它和巴尔卡保持联络。巴尔卡的速度要比拖家带口老弱病残的大部队快得多,因此他们也第一批走到了尽头。

一条壮观的大瀑布横亘眼前,腾腾升起大片白雾根本看不清底下究竟有多深,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腿脚发软。艾利西斯捡了块石头丢下去,好一会儿才听见一声闷闷的落水声。

“见鬼!开什么玩笑?!”卢戈没好气地大骂:“瀑布?诸神让我们千里迢迢地过来就为了看我们集体大跳水?”

巴尔卡的胸膛随着厚重的呼吸起伏着,他抬头看向附近的群山,奔腾的河流对岸一片荒芜。他仿佛能听见他的同伴们正在朝这里而来。

就在一瞬间,他做了一个决定。

“该干活了,伙计们。”他拍了拍艾利西斯的肩膀:“除了你,小子,你该过去。”

艾利西斯不解地仰望着这个黑黑的面目凶恶的迦太基人,明白他想干什么后一个劲摇头:“不,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相信你并且你已经做到了。”他扯出一个仍然不算太友善的笑容,但没有人比艾利西斯更明白这个家伙的温柔:“我知道无论在哪儿你的爱都会陪伴着我。现在走吧,记住我做的一切也同样是为了你。”他最后一次紧紧拥抱他:“告诉甘尼克斯往西走。”

“不……”艾利西斯望着他们向山峦走去,金色的眉毛拧在一起,随即咬咬牙飞快渡过布满卵石的急流,向着太阳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