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么?

有些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自己选择的路自然有对应的终点。完颜洪烈死在乱军中的事,杨康自然没有对包惜弱讲,故事既已落幕,何必背着红颜祸水的负疚感生活下去?

短暂停留后,杨康回到黑水城赶赴临行前阿剌海的召见。阿剌海的王宫几年间并无太大变化,她用招待贵客的礼节请杨康坐下,除了侍女之外,还有三个通译官在旁边站定,预备不时之需。这是因为她要接待天南地北的使团,蒙古的王公贵族,各部落以及诸外邦的使者,有功勋的将士,甚至各宗教派别的僧侣或传教士。

礼节问候之后,阿剌海听杨康说完出发的准备情况,微微颔首表示赞赏后,神情却凝重起来,对他道,“这一路会很危险。”杨康知道此次任务定然不简单,问题就出在护送的东西上,但却不知为何阿剌海弃军队不用,要雇佣江湖人。于是便问,“这是为何?”

阿剌海拍拍手,四名全副武装的武士护送着一个锦盒,呈到杨康面前,只听阿剌海说,“你打开看,可知道这是什么?”

杨康打开盒子,锦缎上陈列着六枚长短大小不一的令牌,似透明又非透明,初看是黑沉沉的颜色,细看却发现颜色变幻无常,每一枚令中可以隐约见到图腾飞舞,勉强可以算作火焰形状。他将险些脱口而出的“圣火令”三字硬生生地咽回去,沉声道,“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可是比生命还要贵重的圣物。”

阿剌海微微一笑,“我妹妹告诉我说,说你一定认得。”

杨康点头承认,又问道,“请问公主殿下,这是从何而来?”

阿剌海抬手示意,旁边的翻译官便道,“这是百年前山中老人霍山的遗物,后来被波斯明教夺得,又被传教之人带到中原,成为中土明教的圣物。不久之后,中土明教也被朝廷围剿,一蹶不振,圣物也不知去向仙道魔道。”

杨康边听边点头,那个被崇信道教的徽宗皇帝派去剿灭明教的人,正是九阴真经的创造者黄裳。甚至九阴真经下卷记录的许多武功招数,就有许多是回忆记录当时敌人的武功路数。那通译官继续道,“这几枚圣火令据说曾流落于丐帮之手,又被商人获得,几经辗转后被监国公主殿下购回,准备送还给波斯明教。”

原来圣火令的经历也这么坎坷,倚天里的圣火令倒确实是在波斯明教手里,后来被张无忌得到,谁知道之前竟然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至于阿剌海为何会将圣火令送还给波斯明教,杨康也相信这决不是白白送还,一来汪古国对宗教信仰持开放态度,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选择信仰,与各教派的领袖也一视同仁,大多都维持了良好关系,二来,波斯乃是通商要道,在波斯境内的明教虽一直在伊斯兰教以及基督教分支之一的景教间夹缝生存,但势力依旧不可小觑,靠区区一个物件就能刷取一个教派的好感度也算是一本万利。

阿剌海也认真听着通译官的解释,让她用汉语讲清这段纠缠不清的历史,也着实有些为难,等听完她便说道,“你自然应该明白,带着这些东西可能遇到的危险,所以我不能让她和你一起走。请不必担心,虽然我安排她先走一步,但你们的目的地是同样的,不久就能再见了。”

杨康点点头,“我明白,于公于私,我都会尽全力。只是还想请教,此行主要防备的敌人是谁?山中老人的后人此时是何境况?”

既然阿剌海找他护送,那么敌人肯定也是江湖中人,波斯明教作为此次的受益者,排除后就只剩下中土明教,以及圣火令的铸造者——山中老人的后人。而中土明教此时正逢低谷,此行西去又远超其活动范围,即便他们有心争夺,还要考虑与波斯明教总坛的关系。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对于山中老人一派的境况,杨康大致有所耳闻,但依旧仔细听取通译官的详述。最初一代的山中老人名叫霍山,他作为异端宗教学者频频受到伊斯兰教正统主流教派逊尼派的迫害,经历了几十年的剿杀,竟发展成善于暗杀的秘密恐怖组织。这个组织自称阿萨辛派,而蒙古人称他们为木剌夷,首领便叫做山中老人。霍山曾占据波斯加兹温附近的阿拉穆特山建立城堡要塞“鹫巢”,被他的后人频频效仿建立基地,波斯,埃及乃至地中海东岸的十字军公国,都笼罩在其恐怖阴影下。

霍山老人去世后,阿萨辛派愈发壮大,甚至得到了一些王朝政权的承认,只是他们反复无常地撕毁盟约,变换敌人,不但刺杀穆斯林的君主,也刺杀十字军公国的君主,波斯沙漠中的行旅商人更是屡屡遭到阿萨辛派的劫掠,想必这就是阿剌海和华筝宁肯将圣火令交给波斯明教,也不愿送还给正主儿阿萨辛派的原因。

想起千年后的中东地区,杨康也只能感慨一句“家学渊源”了,考虑到圣火令同时具有象征意义以及实际价值,他出这一趟镖就相当于带着**的遗物——价值上等于宗教圣物一件外加几吨的军火物资——在中东溜达上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