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笑着让桑红云站起:“他要喝茶,让别人去倒,你与我去后堂说说话吧!”

方夫人在前面,桑红云跟着一路去了后堂,看着普通的居所,却匠心独居,精巧别致,这里的名贵花草处处可见,树木不是很高,但树盖很大,像是书中所写的隐士所居。只是从乔锦林口中知道,方先生一直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却是不能。

客厅里,方先生咳咳两声道:“……一个小妾罢了,也值得你这样上心!”

乔锦林却转而深深地弯下九十度,给方先生行了大礼:“还望先生指教!”

方先生心有所动,却又正襟危坐:“要我指教什么?你既钟情于她,当初就该三媒六聘迎取,即便是怕失了机会,失了人,也应告诉你的父亲,正经求取,想要走捷径纳了她,不想却是真正的害了她,让她妻不妻,妾不妾,让世人诟病,你又得到了什么?这些年来,我何曾没有教你做人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如今你是欺虎难下,也怨不得别人!”

乔锦林双手一撩袍角,半跪在地,又给方先生磕了一个头,方先大大愕,起身相托道:“你这是做什么?”

乔锦林抬头道:“先生,我亦悔不当初!”

被方先生扶起坐在他的下首,乔锦林道:“先生有所不知,初见她时,我从西北大营接到大同指挥使司的调令,刚刚进城,遇到异外,她正好从我马下救了一名孩子,那样的情形之下,她竟然毫无慌乱之色,且对我怒目而视,那一份胆识,那一份镇定,不是平常女子所有,那一刻,我便将她放进心里,因着府中之事,我怕我会错过她,所以,我用了些手段,将她强纳入府……!”

后堂中,盈盈香铭,入了桑红云口中,一老一小,两人品铭而座,桑红云将她与乔锦林所遇一一说与方夫人听。

“原来是这样,这孩子,要不是他父亲与顾夫人娘家人合力将他护离乔府入了西山大营,要不是他父亲拜托了先生,这孩子真正就被莫氏给害了!”说着,又对着桑红云道:“你受委屈了!”

桑红云低下了头,紧接着她又抬头,将心里的不适压下。一直有一个疑问,此时正好说到这里便委婉地转了话题问方夫人:“夫人,既说到顾夫人的娘家,为什么当初,顾家没有直接出面,而是暗中帮他!”

方夫人暗自点了点头,这位桑姨娘,真正是灵慧:“顾家远在辽地,离这里千里之遥,鞭长莫及!有什么消息都是得到的最迟,先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怜惜他!不想这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到了如今,先生的门生遍及天下,却唯有他一个是行武出身!”

方夫人说着笑了笑道:“你应该知道,他的书读得也不错!”

桑红云点头:“是!”

两手抱着茶碗,轻轻地转动,闲适的样子,让方夫人的眼里越来越有了欣赏之意。

桑红云抬眼看到方夫人直达眼底的笑意,一时心里也放松下来。

和方先生一家吃了饭,方夫人将他们安置在客院里,看着两人离去,方先生叹了口气:“错一步,步步错!门第身份从来是谁也逃不过去!”

方夫人不解:“雁堂可与你说了些什么?”

“他想让我帮他,在他父亲面前谈这件事……!”

客厅中乔锦林道:“先生,无论如何,都请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已经为妾,哪有妾随意就能抚正的,你可看到国朝有那一家官宦,勋贵之家有这样的先例?”方先生摇手制止,他虽然被人称为大儒,有些规矩能破,有些却是沾也沾不得的!就像乔锦林这件事,明显地就是不能沾染的。再说桑姨娘家不得力,也不能成为乔锦林前程上的助力,方先生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乔锦林。

方夫人看着方先生道:“我早已想到,先生会这样想,看着那个桑姨娘清彻的眼睛,我就感觉她应譔是雁堂的妻子,而不是妾侍!|

方先生笑了笑:“依你这样说,肯定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方夫人眼内涌上层笑意:“先生可知道,她给了我什么好处?”

方先生看到方夫人眼里的笑意,收起了笑容:“什么?”

“是一双她亲自画的花样儿,亲自绣的绣花鞋!绣鞋上三两朵荷花没有一朵是开的,全是含苞待放的苞蕾,”方夫人感慨地说着,嘴角却又微微勾起:“那是真正的苏绣,先生还见过苏绣大家江南容家掌家娘子绣的那副翠屏?”

方先生点了点头:“千金难求!”

方夫人道:“这双绣花鞋上的针法,与之可有一比!那含苞待放的荷花,要是开了,又是什么光景?”

是啊,如若开放,定是娇丽,清濯,光彩异然。

方先生即刻从夫人的话里听出意思来,却言不由衷:“夸大其词。那花样也是她亲自所画?”

方夫人脸上露出笑容:“如她所说!”

方先生不禁有些好奇,想起上一次乔锦林送来的那盆绿牡丹,不由试着问夫人:“给我送了什么?”

方夫人敛了眼里的笑意,勾起嘴角道:“我带你去看!”

后院书房内,方先生一进门便看到书房当地摆着一盆落地的菊花,却是荷花型,颜色黑里透红,泛着莹莹的绒光:“这……这是墨菊?”方先生眼睛清亮,指着落地的菊花盆有些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