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子踮起脚尖,扬起脑袋,费力地将它从中提出来。

整个袋子由于放得不妥,翘起的一角有了明显的折痕。

她没再拿书做掩饰,猜测下面的人不会上来第二次,剩下的这点时间足够她匆匆看完想看的内容。

只因为她用手捏了捏封面壳,知道里边的东西不多。

打开来,仅仅只有两页纸。

看到最上面的大字,视线不由定住。

这是一份刑事判决书。

她脑中神经抽了一下,快速阅览一遍,没看明白,再用手机将所有内容拍下来。

做完这一切,把文件袋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又是踮脚尖等困难的举动,手才离开那块区域,身后的房间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蔓子眼疾手快地抽出离她最近的一本书。

靠着书架墙,翻开一看,《孙子兵法》。

何毅站在门口,看她全神贯注的样子,冷冷打断道:“下去吃饭了。”

蔓子这才转过去注意到他,合上书放回去,拍了拍手跟他下楼。

走楼梯的时候,她有一个猜想,何毅也住在这里。

这个人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很莫名,似乎有些许敌意但碍于周屿正的面子又不好发作出来,只能在私下里拐弯抹角地说些不中听的话,但又不会得罪人,像一根针一样偶尔扎一下,只为了让她知难而退。

周屿正已经坐在餐桌旁,左边是给她留着的座位,摆了一套餐具。

蔓子径自过去坐下,何毅坐正对面。

满桌都是菜,她还挺佩服他能在短时间内弄出这么多花样,倒让她有些自愧不如,仔细扫过一眼后,似乎也没有什么菜不对她胃口。

只是那碗由他端过来的骨头汤令她陷入沉思。

蔓子拿起勺子悠悠地喝着。

周屿正跟何毅则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她侧耳倾听,没听出什么名堂,这两人之间的默契太深,一知半解的话双方都能心知肚明。

但她还是抓到了几个关键字,周日、会面。

两个男人说话不对她避嫌,就像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对话,可有可有,自然随意。

蔓子一直低头默默喝汤,直到快见底了也还在喝,身旁一只手伸过来,“再来一碗?”

她松开手,默认。

周屿正舀汤姿势娴熟,动作缓慢优雅,她直直盯着他的手看。

那只手掌偏厚实,力小却有劲,她想起曾经握过的感觉,忘了是自己主动还是他主动。

似乎还有与脸接触过的时候,她记得他掌心粗粝,有一块区域长着茧。

蔓子在神游中回过来,视线转向他握汤勺的右手,虎口处的颜色偏暗,像是覆着一层长年留下来的老茧。

她想象不出那是因为什么情况才出现的。

汤碗重新归位,她已经被刚才那一碗灌饱,再也喝不下。

何毅闷了一口酒后,突然说道:“我还是挺怀念当初在西部的日子。”

周屿正夹着菜,送了几口进去,笑笑不作答。

闻言,蔓子正好可以借此插嘴:“你们认识多久了?”

周屿正回答:“上学时候就认识。”

何毅难得勾起嘴笑,有意朝她补充:“我们在部队待过好些年。”

蔓子看了眼周屿正,对方没什么明显反应,但她认为何毅没在说假话。

单看这两人的体格,是完全符合当兵的料,只是在她此刻幻想出来的模样情景与他们此前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蔓子想不通,是什么理由让一个家庭背景如此耀眼的人在从军以后,投入一个完全与人生观背道而驰的黑幕之中。

她甚至觉得,在自己亲身接触之后,反而渐渐有一种自己对他误判了的错觉。

每当这种时候,她极力想要找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却找不出又觉得可笑。

“这样啊。”她点点头,没有深问下去。

一餐饭表面上看去没有什么意义,但彼此心中在想着什么又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却无法猜测。

饭毕,周屿正开车送她回去。

到了车流繁多的十字路口,他踩下刹车,松懈双手问她:“学得怎么样?”

“啊?”她知道他问的什么,做了短暂停顿后,“还可以吧。”

总而言之,她现在做什么事,进度怎样,他不是都知道么。

周屿正敲着方向盘说:“这几天天气不好。”

蔓子抬头往远处天空,前边白得吓人,北边已经昏暗无比,似风雨欲来的征兆。

她缩了缩身子,想着天气不好对他会有什么影响呢。

周屿正又说:“等天气好了,带你出去练车。”

她跳了下眉毛,嗫嚅道:“我还没有考出。”

他口气坚硬:“考出了也要练,不如早点练。”

蔓子没再接话,看着前方不断变化着的数字,眯了眯眼说:“只剩五秒,可以前进了。”

周屿正瞥向前望去,盯着那片仍在跳动的红色数字区,皱了皱眉。

他继而转向她,同样在她脸上发现稍纵即逝的迷惑和不解,随后她揉了揉双眼,朝他干干地笑了笑:“看错了。”

*

蔓子回到家,扔掉一切跑到阳台边往下望去,正好看见周屿正的车子驶出一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