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自己,这世道上好人坏人太多,每个人对身边的人看得太透彻,反而让人乱了心智。她凭借着当初对他的第一印象,重新博回了满满的正面好感。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蔓子死死盯着手上这透明奇怪的颗粒,不规则形状,像是冰糖,闻着又无味,一眼扫过去再普通不过。

可这东西极有可能是□□,那种一旦上瘾就致命的□□。

如果放在平时,她看一眼就扔掉了,但阿靓和那个男人的对话盘旋在脑海,令她踌躇起来。

她的手片刻软下来,将它摊在桌上,拨来拨去又看了好一会。

因为父亲的死因,她曾经在网上对于毒品有过片面的了解,知道一些禁毒产品的常识,那东西花样百出,染上的人极易失去意志,步步成瘾,直至走向毁灭,让人看了心悸。

陆慧心底对它的痛恨,让自己从小也有着强烈的抵制与憎恶。

如果父亲还在,或许现在就是他们一家三口,陆慧也不会费尽心思选择再嫁人,更不会远洋生活多年。

拿不定主意,又判断不出什么,她心血来潮去上网查找资料,从质量规则一一对比后,心底的石头愈来愈沉。

如若这小颗粒真有问题,又是跟阿靓有关系的,那也许就是在她理货的时候遗漏的,而这东西极有可能就藏匿在那批新进的酒水中。

要是阿靓有问题,那么周屿正的问题更大了。

一整晚,她想来想去觉得不安,那颗东西膈应得人心惶惶,甚至做梦梦见死去的父亲。

凌晨四点半,她一头虚汗醒来,满室寂静,恍然觉得先前想的那些都是梦,她也没有去过周屿正的仓库拿酒。

喘着气睁了好一会,她起身打开台灯,拉开抽屉,那透明的颗粒在灯光下明晃晃的,闪得人眼睛疼,提醒着她先前发生的事实。

她终于下了决心,不再睡觉,直接套了件衣服穿起来。

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天色,是略显深蓝的黑暗,带着初秋黎明的凉意,一切显得安安静静,远处的大街上偶有几辆车子缓缓开过。

蔓子将那颗东西用纸小心地包裹起来,再放到最深的口袋里,用手在外面轻轻拍了拍,感受到硬硬的一粒,连身体也一起变得难受。

接着,她简单洗漱整理,出门的时候套上平底鞋,其他一切都跟上班时候一样正常。

走出小区,她一路上缓慢行走,沿街溜达的人没几个,倒是有几家早餐铺子正忙着张罗,赶早班或者刚下班的人都过来寻找吃的。

蔓子步履不停,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顺利穿过几个红绿灯,拐了三个弯,才在一家中学对面寻到地址,深蓝底色的门面,上面是严谨正义的几个大字。

她终于到了本地的公安局。

深吸了一口气,她朝对面抬脚走去,只是走得越近,脚步越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值班的人没几个,她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几个警察都显得很吃惊。

蔓子从口袋里谨慎地掏出那样东西,对方接了过去,在每人手中传来传去仔细深究,似乎都保有疑虑。

“怎么样?你们看出什么了吗?”

她等得心焦,想尽快知道答案。

其中一个小警察拧着眉头,深思熟虑过后,模棱两可地说了句:“还不太确定,具体要等天亮我们领导来局里看了再说,不排除就是□□。”

最后那句话让蔓子的心凉了半截。

小警察将那颗东西收了去,回头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她对面拉开椅子,拿起本子和笔,公式化地道:“先坐下来吧,仔细说说这件事情的整个过程。”

*

从警局出来时,天色已经破晓,一切黑暗被光明散去,所有事物在晨曦中都变得鲜明起来。

蔓子看了看时间,指针快到六点,她开始漫无目的地走着,犹如一个孤魂,目无焦距。

到了一座桥上,她靠着栏杆,吸了几口凉气,打通姚琳的电话。

姚琳大清早接到蔓子的电话,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预感到不是好事,火速赶到约好的地点。

早餐店内的客人络绎不绝,不仔细看还找不到人究竟在哪里。

姚琳在中央一张空置小桌旁寻到蔓子,走到她对面坐下,看着她一双困倦的双眼,不解道:“你几点起来的?”

蔓子趴在桌上,有气无力:“没睡好,天没亮就出来了。”

“你上哪了?”

“公安局。”

姚琳吓一跳:“你去那儿干嘛?”

“让他们看一样东西。”蔓子说着掏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指给她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姚琳将那张照片放大又放小,眯着眼问:“什么东西?”

蔓子凑上去轻轻吐出两字:“□□。”

“什么?”姚琳立时瞪大双眼,连先前还留存的瞌睡都没了,她重重放下手机,严肃地问,“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蔓子叹一口气:“我没事情,这是我昨晚在……周屿正的仓库里面发现的。回家以后我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要出事情,就交给警察来判断,结果……”

她有些说不下去。

姚琳屏住呼吸问:“结果怎么了?”

她表情不忍,咬着牙说:“结果确认是毒品。”

“毒品……”姚琳的心跟着吊起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但是身边走过的人都没注意到,“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酒吧在贩毒?这太恐怖了。”

“极有可能,我怀疑他们在进酒水的箱子里面藏了毒品。姚琳,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屿正,我现在脑子好乱,我又想去找他。”

姚琳理智地叫住她:“不行,你不能去找他,万一打草惊蛇呢?警察怎么说?”

蔓子咽了咽口水,想起警察说过的话,“他们说这很有可能是一个贩毒团伙,这些人有一条贩毒产业链,叫我先不要露出马脚,他们会在暗中关注,必要时让我配合。”

“那你就听警察说的,还有暂时别去酒吧了,离周屿正远一点。”姚琳焦急地看着她,觉得对面的人好像没听进去,“蔓子,你跟我说过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