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兴学好像在吊我的胃口似地,而我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粗重了起来,我胆颤心惊地说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到了......604。”

“咕噜~!”

这是我咽唾沫的声音。

“再然后604的门就打开了,六楼那个女生走了出来,把我拉了进去。”毛兴学一抬头,看着我问道:“对了,那个是我吧?”

“见,见鬼!我怎么知道!”我浑身发冷,惊骇地盯着毛兴学。

这股冷意不是外在的,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让我突的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毛兴学摇头一笑,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是又怕又气,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了周日晚上,不是又要当班了吗?我不敢去了,接着老陈就找上了我。”

“你一定很好奇他找我是干什么的吧,我也很好奇,不过他就跟我说了一句,都过了十一点了,你还要活就快当班去啊。”

我连忙问道:“你去了没?”

“老陈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不去的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所以我就马上穿好制服出门,谁知道老陈还站在门口等着我。我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但他只是对我笑了笑,又跟我说了一句时间过了,今晚就不要去了。那晚的老陈有点怪,我被他盯着发慌,就关上了门。”

“突然我又怕了起来,今晚我不去当班,那会不会......我又拿起望远镜朝女生宿舍那边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毛兴学突然对我露出了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你又看到了自己。”

这本就不用多想,他又一次没去的情况下,那肯定是看到自己了。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刚稍微放缓了一点的心脏,马上又跳到了喉咙。

“不止这个,我还看到了,有一道模糊的黑影跟在我的身后,而我似乎没有察觉。”

“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既然逃不掉,躲也躲不过,那就只能继续在太平学校干下去,而且每个月工资都准时打到我的卡里,重要的是还在老家的老婆和儿子的生活,也得到了保障。”毛兴学叹了口气,对我说:“来,走一个。”

“砰。”

“咕噜咕噜咕噜......”我一连灌了几大口,想借此压下蹦蹦乱跳的心脏。

我的脑海里有无数个疑问,但我却不敢问,就最简单的,为什么毛兴学的经历与我的大同小异?

单单是想一下,都让我浑身发寒。

毛兴学轻轻地啜了一口,眼神也朦胧起来:“从那以后,每个晚上当班,都会碰见六楼那个女鬼,和一楼那个红裙......女鬼,时不时的那道身影也出现在我的背后,当然我没试过转头,因为老赵说绝对不能往后看。再后来的一天,我忍不住了,就进了一楼那个设备间。”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你不怕?”

毛兴学是军人我知道,但我是红尖兵出身的,论心理素质来说,我肯定比他要强上很多倍,可是我却愕然发现,他的胆子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大。

“怕?我怕啊,其实我的胆子比谁的都小,但是一天复一天地当班巡逻,就算比我胆子再小的人,也会逐渐变得麻木。”毛兴学自嘲完了,又说道:“她就对我说了一句,你来了?你被选上了,注意安全。”

听到这里我手一抖,酒瓶子差点都抓不稳,我问:然后呢?

“然后她就走进了镜子里了啊。”

“那后来你有没有再见过她?”我又问道。

“见过,而且也说话了,她说学校里藏着东西,只要不把它找出来,那么就会永远循环下去。”毛兴学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失败了,所以就看你了,如果你能成功,那么咱们就会得到解脱,不然的话,想必你也能想到了后果。”

就在这个时候,三辆街跑摩托车猛轰着油门开过,我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晃花了眼。直到他们的车开过,我才看见是六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三男三女,他们正尖叫着吹着口哨,看上去嗨得挺疯。

其实我对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他们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完全不知道一天三顿的艰难。但是在内心深处,我又不得不承认,我很羡慕他们在这个年纪,无忧无虑,洒脱自在。

突然,远去的三辆街跑又轰了回来,停到了我的面前。

其中一位看起来是带头的毛头小子,他打开了头盔的挡风镜,指着我对他们的伙伴说:“看啊,嗨到最晚的可能不是我们,而是这个死酒鬼。”

本来我心情就不好,还给这小子教训起来了,要是换做几年以前的脾气,我真会把他弄下来揍了一顿。然而,我只是冷冷地对他们说:“滚远点!”

“哼哼,就你一个人我还怕你?得瑟什么呢,今天爷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下次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毛头小子说完,就猛轰油门飚了出去。

他说的话我没有较真,这些毛头小子不出多长时间也肯定把我给忘了,我之所以叫他们滚,是因为他们打扰到了我和毛兴学正在谈论的话题。

我把酒瓶子往口中一倒,却发现一瓶白酒已经被我喝光,我转头想叫毛兴学继续说下去,却愕然发现刚刚还坐在我身边的毛兴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犹自不信地抬起手擦了擦眼睛,再一看,妈的,毛兴学还真是不见了!

就那一恍神的功夫,他就走了?还是?我仔细看了看酒瓶子显示的酒精度数:22度。

这一瓶酒最多也就一斤,依我的酒量绝对没有喝多的道理,而且他靠得我那么近,也没理由会一眨眼走得不见踪影。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真的人间蒸发了?

我愕然地坐回原来的地方,拿起毛兴学没喝完的酒闷了一口,却又被我一下子喷了出来。这她妈的哪里是酒,一点味道都没有,说这是凉白开还差不多。

随即,我打了个激灵,这毛兴学他不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