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离转了话题:“先生近日可将离去?”伯弈答道:“此间事已了,明日便将起行。”

术离恭敬问道:“作怪的妖虽除,但这溯缘节的真相若公之于众必将引起恐慌,应当如何还得请先生指。”

伯奕郑重道:“侯爷可安,我已使过了障眼法,在赤泉人眼中,一年之内幻泉、朝霞不绝。”

伯弈深明,以古虞侯的手段,安众不在话下,他要的不过是再维持一段时间的假象而已。

术离自嘲一笑:“离所求、心思皆瞒不过先生。先生可知,我身怀厚待天下之心。先生去后,不日我也将离去,这赤泉国人我不会再动半分。”

术离眼神清亮,目不转睛望着伯弈。伯弈转头与他对视:“侯爷若真有此心,乃人界之幸。”

术离虽然诸多算计,手段也不尽光明,但他此番作为仍能分神照拂赤泉国人,不惜涉险参与除妖,又着人伺机相救,到底留了赤子之心。

二人缓缓踱步,茫茫雪地之上印下深深浅浅的串串脚印,只一会儿又被纷飞而下的大雪掩盖了去。

无忧跟着伯弈入了厢房,伯弈轻轻拂去无忧头上飘满的雪絮,清音中带了些不自知的柔和与宠溺:“与包子笑闹了半日,今夜须得早些歇下。此处事了,明辰我们便启程往金凤去。”

无忧抬眼望着师父,一泓碧波浅浅晕开,巧笑倩兮道:“师父,那古虞侯与赤泉侯之间真的有私情那?赤泉府中究竟生了什么变故?”

伯弈的俊容上略显了些疲态:“男女情爱是真是假,是深是浅惟有当事者自知。这人间纷争之事,自有他们的缘数,不也罢。你去吧,为师也有些累了。”

伯弈着径直盘膝坐下,闭目歇息起来。

无忧撅嘴,总觉得师父自除妖回来后就有些古怪,但如今明言被赶又不好再留,只得万般不甘地带着在袖中歇息的包子和未得满足的好奇出了伯弈的厢房。

刚走出房门,见一人走来,无忧看清来人,大惊道:“迦南,你,你不是已经……”。

此时着铠别刀,一副赤泉将领打扮的迦南听到此言,焦急追问道:“你看见的我,已经怎样了?”

无忧奇道:“难道昨日是我眼花?我分明见到那人是你。”

迦南抓住无忧的肩膀,手不住颤抖,问道:“那人,你见到的那人究竟怎样了?”

无忧想到昨日那人的惨状,难过起来,回道:“我不知那人是谁,但你如此关心,必是亲密之人。若没看错,他已死。”

迦南脸色大变,眼中光彩黯灭,双手垂下,呐呐道:“死了,死了。”

无忧见他如此痛苦,心中很是不忍,只得出言安慰:“不过身死而已,魂魄入了地府很快便能转世为人,所以,你也不用太过在意。”

无忧并未实言,昨日那人为至强仙法所灭,肉身、魂魄俱已烟消云散,连伯弈也相救不得,那还有来世可言。

迦南听了,大笑起来,并不壮实的肩膀狠狠地抖动着:“从此时,当真再无所依,天大地大再无一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