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飞到半空,自罐口向下张望,因所立处恰值风口,一股焦糊的烂肉味冲鼻而入。

臭气熏天,包子随手幻出两个布团塞住鼻子,将铜罐由内自外打量了一番。

罐内空空,罐体黄色,似刚上过油脂色泽明亮。瞧这形制应像养蛊用的器皿,但里面没装东西,那恶臭味是从哪里来的?

包子用手戳了戳罐子,比想象中柔软,难道不是铜制的?摸到泛光处,指腹立即沾上一层油。他取下塞鼻的布团,将手指凑到鼻尖,是烂肉的味道!无限好在。

好看的脸皱成了一团,包子曾在苍梧听人提起过,说养蛊最佳的皿器是人体,若想养出有灵性的蛊虫,就要将虫子寄宿在活人的体内,当虫子将宿主的灵气吸尽后,宿主便油净灯枯。宿主死后,蛊虫依然会贪婪地附着在尸身上,将尸体里的脏器吃掉。

包子望着黄浸浸的“罐子”出神,原来这些罐子是被蛊虫吃掉又风干了的干尸,有这手段的必定是苍梧圣女令姜了,真正是最毒妇人心啊。

罐底传来一声极细小的吱溜声,蛊虫还在吗?包子飞快伏下身子牢牢盯住罐底,半天,也不见有东西出来。

包子转而一想,那蛊虫若有灵性,必定知道避祸,他连忙隐了生息。果然,不过一会儿,就看到一只黄褐色的蝎子从罐底探出头来,待确认没有了危险,灵蛊飞快地爬出罐底,顺着宫墙向东边去了。

再有灵性的虫也不能成龙,今儿总算没白费功夫,只要跟着这只蛊虫,必定可以找到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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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伯弈离开了古虞国的营地。数日的授业,士兵们已能使用几个简单的法术来对付小妖了,总算有了些成果。

伯奕撑着一柄油伞,独行在空寂的郊外,秋风吹动着他墨黑的长发,雨水微湿了他浅紫的宽裳,他的步伐缓慢而有力。

狂风大作,天似垮塌了一般,随之而来的尖叫声、惊呼声、跑动声,无数嘈杂凌乱的声响牵动了伯奕的心绪。

威严夺目的天帝自黑沉的云端落下,他冷冷看着伯奕:“烨华,你为何要在人界私用禁法擅改天地本数,致使雨水泛滥,百姓遭受无妄之灾,你可知已犯天规?”

伯弈的眼中一片静色:“天帝何必明知故问?我擅改天数只为阻挡魔气的蔓延,我的确是触犯了天条,天帝若要治罪,在下便立即伏法,绝无二话。”

伯奕的坦然让极渊措手不及,他不知该如何接话,一时愣在了原地。

伯奕轻笑着转了话题:“天帝最近真的很清闲,若不为治罪缉拿,莫非又想找人谈天说地,说说心里的后悔?”

伯奕话中讽刺让极渊铁青了脸,他恶狠狠地看着伯奕,手握成拳,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原创中网首发,谢谢支持。

但是,他并没动手,而是直入正题道:“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神海真的出事了。一日前,破开的封印裂隙本应在四仙君和你师父的合力下修补完好,谁料,不知怎么走露了风声,半魔人在魔龙的率领下与封印内的魔族里应外合,致使众仙的努力在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北地圣君、四海龙君身受重伤,余下两君也挂了彩,连你的师父也吃了魔龙一掌。”

伯奕紧张地追问:“一掌?那我师父伤得可厉害?”

极渊冷笑连连:“以你师父的本事何须你来担心。裂隙虽未修复,仙界也并非全无所备。你不如关心四仙君的动向为好,他们现在已各自散去,神海暂由金甲军把守。”

伯奕明白了极渊的来意,极渊怀疑积羽化作四仙君中的一人,怕会对伯奕不利,特地跑来让他小心。

伯奕不禁感概,没想到曾经穷凶极恶、为欲念不择手段的魔王刑天如今为天地苍生抛下了恩怨成见,抛下了一己私欲。

虽然,极渊必定有自己的小算盘,虽然,对他仍有鄙夷、仇视,但伯奕依然郑重地说道:“多谢。”

极渊震声大笑,笑声掩住了真实的情绪。他冷哼道:“不可一世的真神,当初可以为一个女人弃六界不顾,如今还能摆出一张大义圣洁的嘴脸,真是可笑至极。”

伯奕对他的责难浅笑以对,极渊继续道:“省口舌功夫好生谋划才是正经。他若安心对你出手,你能有多少机会活命?下界至今一无建树,却抛不开儿女情长。上一世你有通天之能,这一世你还有何依凭?”

长睫微垂,伯奕话语萧索:“谈何通天之能?一世众叛亲离,一世罪孽难赎,若能求得往生,下一世但愿做个平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