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太后还真的有些惊讶,她儿子是枫临堂堂谦王,在皇帝面前的待遇是以往王爷很少拥有的。

入宫可坐马车,面帝不跪,可不上朝,若是上朝则赐座于皇帝下位,即使是他的婚姻也是自己做主,他哥完全没有用自己唯一的弟弟去联姻的意思。

这样的待遇实在是君恩浩荡了。

可是看眼前这公子的意思,却是有嫌弃她儿子的嫌疑?

宁太后与丈夫对视了几眼,实在是不明白景辰的意思。

“在我看来,他除了出身皇族,并没有高贵到哪里去,”景辰轻笑道,“说道权势,虽然家父如今没了官职,但是好歹我家里面连个哥哥是个有出息的,我若是想借助他们的名声,自然也是有人孝敬于我,虽比不得皇家,但是好歹也是足够我作威作福一把。”

宁太后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借助家里面的名声为非作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看向景辰的眼中带了惊讶。

“您看,除了我不能让一干大臣对我跪拜,我仗着家里面,我有钱,也有权,我自认并不比他低微到哪里,况且过日子,总不能只是门当户对,完全不考虑对方的性格不是吗?”

“哀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言论,”太后惊讶地说道。“向来婚姻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你这小子倒是说得对方看对了眼,得性格对上了再说?”

“若是普通人家,小子自然不敢这么说,可是据我所知,少谦得了他哥的许诺,婚事自己做主,我家里面,父母也是由我做主,自然不存在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既然能自己选,自然是选个好的,省得日后相看两相厌,可就麻烦了,不是吗?”

“这倒是有道理。”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孩子天资聪颖身份高贵,只是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对。

而且在此期间,要是儿子反悔,那么她可是要出手让他们好聚好散的。

“只是,听说景公子与炎帝交情不浅。”

炎帝是任泽煊的帝号,据说他登基初年诸事不顺,后来钦天监说是帝号冲了他本身的福泽,于是任泽煊便让人选了吉字,交予钦天监,由他们选一个字来作为任泽煊的帝号。

今年是他登基第十年,却只是炎帝历八年,就是因为初期换了帝号的缘故。

宁太后自然是打听到了景辰和炎帝的事,虽然坊间传闻景辰近十年卧病在床,炎帝与景辰手帕之交,担心友人,故而接进宫来。

只是官员之中,几乎所有人都说景辰是炎帝男宠。

联想起景家十年里在陵城几乎可以说是“安分守己”,甚至辉京也不回去,加上景辰离开辉京没多久,景家就交出兵权,太后的眼光毒着呢,自然从一堆的流言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中猜到了一切。

此时此刻,她确实对于景辰有了些许的改观,有主见,不贪图权势,或者说,景辰说得对,他本身就有着权势,哪怕是借助兄长的,但是也足够作威作福,不管这是景辰故意的还是真情流露,太后对他的印象比刚刚得到他的资料的时候好了不少。

只是景辰和炎帝来往密切,是太后极为忌惮的事情。

他来到枫临,是不是别有用心?是不是炎帝让他来的?

“他啊。”景辰无所谓地耸肩,“想借助我来牵制景家,现在他收回兵权了,景家和他自然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景家在陵城的家产都已经卖掉,不日家父会带着一家老小搬迁至枫临,恐怕到时候还得麻烦诸位照顾一二。”

这是光明正大地求庇护呢。

宁太后哭笑不得。

她想着景辰好歹出生在将军府,好歹在皇宫生活了十年,怎么就学不会委婉呢?

这样直白的言论,让人觉得疑惑吧,可是往里面想却又琢磨不出其他的意思来,可是说这就是景辰想表达的意思吧,一个出生大户人家的人,在皇宫磨练了十年,自幼聪慧文采出众的公子哥儿怎么说话那么直白不懂委婉呢?

太后想不通归想不通的,但是好歹脸色好了不少,不见初时的为难了。

太上皇自始至终没说话,只是脸上的寒霜渐渐消失。

这位少年继位,后宫外戚沆瀣一气想要夺取他的皇位,少年起边生活在机关之中的皇帝,能保住自己的皇位并且除掉隐患,能力自然不能小觑,景辰终于知道君少谦之前脸上的冷漠是学了谁的了。

若说君少诀的八面玲珑温和有礼是学了太后,那么君少谦的冷漠却也温和的性子,大概是随了太上皇。

这些年与太后四处云游,这位放下了包袱的太上皇自然是只会用柔情对待与自己患难的太后,就如君少谦永远都是只会用温和的笑容面对景辰一般。

开了话头,印象变得不错了,那么氛围也就不那么冷了。

四人总算是能把话题继续下去,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景辰和宁太后再聊,至于太上皇和君少谦则是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至少从话语中可以听出他们都没有敷衍的意思,君少谦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