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羲寒不知道的是,此剑名叫望忧,是太古时期仙族奇人利用女娲羽化后的枯骨加入北海玄冰铁,寒光血魄,幽冥星辰木等阴寒之物以百炼之法练就而成,公车鱼的鱼鳞纵然是坚硬如铁,却怎么能和削铁如泥的望忧想比。

公车鱼突然发出一声气力狂怒的痛吼,巨尾扭曲,狂奔乱窜,想要将楚羲寒甩落,奈何楚羲寒双手死死握着剑柄,双眼紧闭就是不松手。

楚羲寒一会儿感觉全身冰冷,全身仿佛窒息,仿佛置于千丈海底,一会儿又衣衫赫赫,狂风怒号,宛如飞身万仞高空。

这一瞬间,船上林云及其众人都是目瞪口呆……为楚羲寒担心不止。

“蓬!”公车鱼再次跌入海中,那长剑竟然从公车鱼头颅割开,然后滑了出来。

这一瞬间,众人心跳停住,呼吸窒堵,见楚羲寒手握长剑从公车鱼背上跌入海中,生死不知,心中担忧、愤怒、急切的表情一一而过,林云更是驱船想去营救。

公车鱼突然一声狂暴怒吼,朝着楚羲寒急电游来。楚羲寒此时全身乏力,浑身是伤,根本无法躲开。

就在公车鱼巨口要吞下楚羲寒的时候,突然间从公车鱼体内鼓起一团刺目的蓝光。

“蓬!”那图蓝芒猛然膨胀,剧烈地爆炸开来,强光闪耀,宛如银蛇乱舞,雷电交错。

那个被公车鱼吞噬的青衣老人踏着绿色光剑竟然自爆炸出电射而出,顺手抓起水中的楚羲寒。原来公车鱼鳞片厚实,不易被伤,于是青衣老人在被公车鱼吞下的瞬间,飞奔向它的内腹,刚才公车鱼被楚羲寒所伤,来回摆动,无法施法,等到它向楚羲寒游去的时候,正好青衣老人以气成剑,自公车鱼腹中爆炸,青衣老人因而飞出。

公车鱼悲吼如狂,巨大的躯体在半空中停顿了刹那,陡然炸裂,血肉横飞,强烈的腥臭气瞬间弥布在沧海上空,久久不散。

楚羲寒瞧得眉飞色舞,虽然屹立半空,还是拍手咳嗽笑道:“老前辈,你好厉害,就这一招就杀死了这个怪兽,能不能也教教我?”

那青衣老人听若罔闻,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身子微微一晃,突然趔趄从半空跌落海中,那淡绿色的光剑波光碎荡,倏然消失。

船尾的林云瞧见,才知刚才那以气御剑耶已耗去他极大真元,虽然瞬间毙杀恶兽,却也是两败俱伤。林云立即抛锚将二人救起。

夜色朦胧,星汉无语,沧海上大雾凄迷依旧。荧光石纵横照射,水气森寒,幻影重叠,前方越发扑朔迷离了,众人驾船在雾中穿插,分花拂柳,穿过漫漫云雾,抵达绝情村。

楚羲寒受到惊吓,自然被送回楚大娘照顾,而那青衣老人却被村长林云照顾。

夜凉如水,然而楚羲寒却是久久不能安睡,想起今日傍晚那青衣老人以气御剑的英姿顿时睡意全无,走出门外,左拐右转,已经来到林云家,却发现那青衣老人站在月下,遥望沧海水天。

“老前辈!”楚羲寒轻声唤道。

“小兄弟,你来了!”那老人转过身来,面容慈祥……

楚羲寒此时才看清老人的面目,虽然须发皆白,但是那样貌却是与中年人无异。他背上背着深蓝剑匣,正略感有趣的打量着楚羲寒。

突然瞧见楚羲寒脖颈间的那块紫玉,脸色大变。

“小兄弟,你的爹娘呢?”青衣老人倍感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楚羲寒。

楚羲寒脸色黯然,抬起左手指着灵止山,“我爹我娘都在我出生不久去世了,就埋在灵止山上。”

“百年光阴,却是韶华白首,孰是孰非,却已成梦幻。”老人转头对着楚羲寒说道,“小兄弟,我在落入水中的时候听你说要想学剑术,你倒是告诉我你学了剑术是为了什么?”

楚羲寒脑袋一歪,他只是对御剑飞行很感兴趣,却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能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做的,我只想保护我婶婶!”

那青衣老人捋了捋胡须,笑道:“果然是孝顺之人,我可以答应传你武艺,但是你必须得帮我做一件事。”

“真的?”楚羲寒不敢相信,但是随即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学了,要是你让我干坏事,我婶婶会揍我的。”

青衣老人蓦地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好,我答应你绝对不做坏事,你只管放心,这里有些不方便,明日正午,灵止山冰雨峰,不见不散,记住不要告诉其他人。”

话毕,楚羲寒就见面前剑匣腾身而起,宛若怒龙升空,老人轻轻一跃,竟然踏在剑匣上,划为一道流光,向着灵止山行去。

楚羲寒目瞪口呆,良久才回过神来,大声吼道:“前辈,那你的尊姓大名?”

久久平静如水的夜空下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嗟叹,“我叫龙奕。”

倘若是其他人听到这个名字,只怕会立即跳起来,但是楚羲寒却只是哦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应,只认为这个老人是个神仙。其实这个老人乃是当今人、魔、妖、仙四族神帝,轩辕氏。龙奕两百年前便已无敌天下,二百年前,魔族入侵云荒,龙奕率领人、仙、妖三族联军,在青丘大败七魔上主,最后四族缔结残渊之盟,永不侵犯,自此天下太平,最后被四族奉为天子。在位50年,百姓安居乐业。四族五陆,人人归心。

云荒402年,龙奕离开仙族,孤身游历天下,背着炙阳剑匣,寻求天下至阳至刚之物,此后百年,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时有神帝拯救世人的传闻不绝于江湖。只要龙奕在人世,天下便太平无事,无为而治。

谁料威震天下的神帝竟然现身灵止山,楚羲寒自小身在绝情村,在乡野间长大,虽然有过往路商传递消息,但是对天下之事知之甚少,对龙奕二字闻所未闻。虽然亦知云荒四族神帝,却不知神帝名讳。所以听老人自报姓名,竟无丝毫诧异之色。

楚羲寒兴奋异常,盯着老人行去的方向,不能释怀,久久。

“羲寒,羲寒……”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呼唤,却是楚大娘发现楚羲寒没在床上而出来寻找。

“婶婶,我在这里……”楚羲寒快速回应,向着楚大娘奔去。楚大娘见楚羲寒满脸兴奋,还以为被傍晚恶兽吓坏了,将楚羲寒搂入怀中,“羲寒,这么晚跑哪里去了,吓死我了?”

楚羲寒刚想说刚才龙奕之事,但想想却是二人的秘密,便笑道:“我只是睡不着,到处走走,我这就回家去。”

话毕迈开步子,撒腿就向家里跑去,后面楚大娘不急不忙地跟上。

夜露凝噎,楚羲寒走出一段路后,忍不住又回头向灵止山望去,只间天色暗却,依稀可见灵止山高耸云端的山峰,但那道光芒却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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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清风和鸣,余晖漫撒,龙奕站在灵止山前,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睁开眼睛,此时已是月悬中天,头顶树影枝桠,仿佛要压落下来。此时在他旁边一座坟墓静静伫立,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久久在他心里回荡——楚无忌,天璇之墓。

背上的剑匣嗡嗡作响,红光大炽,显然是想要破匣而出,龙奕双手成诀,急速变幻,手中绿色仙灵气息有若实质的不断摄入炙炎剑匣,红绿交错,整个冰雨峰幻化出无数怒光霓浪,四散飞舞,好一会,才慢慢消退。

此时龙奕面色苍白,半跪在墓穴前,面有愧色,“无忌兄,天璇师妹,没想到两百年没见,竟然已经阴阳相隔,而我也想不到重会故人,竟恰逢望忧魔气噬体,不出两天,注定尘埋此处。”

原来当年龙奕得到望忧,便觉此剑阴寒之气大盛,持剑之人若不是三世澄澈之人,必被此剑带入魔道。

龙奕恐世人为望忧所摄,遂以仙族五灵仙术将之收起,之后每日夜以仙术进行镇压,百年间重不间断,并以仙族至宝之一“炙炎剑匣”的炙炎真气抵挡望忧魔气,终于将望忧凶灵压了下来,紧紧锁在炙炎剑匣。

不料路经沧海,路遇海中恶兽公车鱼袭击商船,一怒之下,便千里追袭,没想到,猝不及防下,竟然被公车鱼所伤,修为大损之下,长久以来封印望忧而残留在身上的魔气竟然破印而出,将自己反噬。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到此处,他忽然觉得说不出的轻松。只是此番东来,原为剑门关一事,此事未竟,又怎么能安心化羽。

他就这样盘坐在巨石上,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龙奕才睁开眼睛,只见烈日高悬,阳光普照,头顶桃花树的枝影枝桠,仿佛要压落下来。

再过几个时辰,太阳就要落下,他的人生也将走到尽头,魔气已经破坏了他的五脏六腑,现在他已经宛如一块岩石般僵硬,龙奕心中泛起淡淡哀伤。落花飞舞,蝴蝶盘旋,晚霞如火,涛声隐隐。他盘卧在巨石上,聆听耳边流水,天际海鸥,心中一片澄静。

一只蝈蝈从草丛中欢快的跳了出来,在他身边停住。他侧过脸,蝈蝈瞪着他,触须轻轻摆动。过了一会儿,蝈蝈傲慢的跳到他的身上,跳过草丛,扬长而去。

他哑然而笑。原来现在他连一只蝈蝈都不如。

两百年前他便已天下无敌,降龙伏虎何止千数。想不到今日僵卧山顶,丝毫不能动弹,竟连一只蝈蝈也不将他放在眼中,世事无常,无稽如此。他越想越是好笑,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声浩荡,林鸟惊飞。

龙奕突然停住笑声,凝聚着最后的真气侧耳倾听。远远的桃树林外窸窸窣窣地传来一阵脚步声。过了半响,脚步声越来越近,楚羲寒从桃树林中走了出来,手中拎了一个篮子,全身的衣服都被树枝勾破,满面泥土,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