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钟秀面前那只茶盅在不断地颤动,里面的茶水如同再次被煮开一般翻滚。因为两股不同的术力虽然相持不下,但能量却必须要得到宣泄,所以茶盅的温度在急剧升高。而一盅茶水也正是在这样的一种状态下,再次被煮沸了。

范剑南心中一凛,这个痨病鬼的实力果然不俗。在风水术修为上甚至高于林钟秀这个地相宗师嫡传。

苏玄水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赵选奇道,“为什么?”

赵选奇微笑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们?有什么好的理由么?”苏玄水冷冷地道。不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范剑南和林钟秀也糊涂得很,他们根本搞不清楚赵选奇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实在不像是个好人,但实际上却是在帮他们。

“没什么好理由,也许只是因为我快死了,所以想趁着没死之前做点自己想做的事罢了。”赵选奇轻松地道。

“你想做的就是和我为敌?”苏玄水冷冷地道。

“没有。我只是想,如果我还能活几十年的话。我只怕立刻就站在你的身边,然后对你大表忠心,为了你鞍前马后纵死不悔。当然,跟了你之后,我会有钱,有女人,有权势地位。不过现在我快死了,这些对我显然没什么吸引力了,所以我想试试另外一种结局,做我想做的事。”赵选奇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你的样子是挺让人讨厌的。”

苏玄水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个痨病鬼,他压根就不信这个人的满口胡话。范剑南也微微一笑道,“这个理由别说他不信,连我也不相信。”

“当然另外也有原因,最起码魏如山这老狗给了我不少钱,虽然他只是让我保管,但我依然花得很舒服,所以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就算为了他,我也不能让这个姓苏的好过。”赵选奇的手又换了一个位置,用无名指和中指按在罗盘的两个方位上。

范剑南忍不住笑道,“你不是出了名的收钱不办事么?”

“那不一样。”赵选奇摇头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国士众人论么?以众人待我,我亦以众人报之;而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魏如山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他把巨额财产交给我保管,连眼都没眨一下。张赫却是花了钱还心有不甘。两者不能一概而论。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是个坏人并不能阻碍我忠于自己的个人理念。”

范剑南只能苦笑。

苏玄水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盅,又瞪着赵选奇道,“原来是为了魏如山,果然再蠢的人也能养几条忠犬。不过豫让可是士为知己者死,我想知道你能付出多少来给你这位旧主。”

“有多少就给多少,我这人从来不小气。”赵选奇微微一笑。桌上的那只茶盅颤抖得更厉害了,里面的茶水已经完全蒸发了,只剩下一只空茶盅在不住颤抖。范剑南看着赵选奇,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忧色。

“啪!”一声脆响,赵选奇手指一颤,他的一根手指已经在剧烈的术力互博中折断。但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抬起头,笑着看了苏玄水一眼,这个病入膏肓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的人,笑容里竟然有着一丝惊心动魄的残忍。

赵选奇的整个手掌都按在了林钟秀的罗盘上,他因借势而生的术力就像失去控制的野草一样疯涨。“你在干什么?”林钟秀吃惊地瞪着他道,因为林钟秀和赵选奇距离最近,又是同门渊源,所以最先发现他术力中的细微变化。

几乎就在同时,苏玄水脸色大变,一阵骇然喝道,“你疯了么?”一阵庞大的术力顿时在苏玄水和赵选奇所在的那张茶几爆发出来。一切都似乎凝固了,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任何的异常。直到窗外的一阵微风吹过,茶几上摆放的那只小茶盅顿时溃散,就像一堆白色的细沙。

赵选奇脸色出奇的红,本来病重发白的脸色变得病态般潮红。他很优雅的用另一只手抽取了几张纸巾,按在自己的嘴上,殷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纸巾。他苦笑着把纸巾放在烟灰缸里,对苏玄水点头道,“见笑了。”苏玄水看着白色烟灰缸里艳红如玫瑰的血色纸团,叹了一口气道,“佩服!”他缓缓抬起了他的手,无名指和小指无力的垂着,显然在刚才赵选奇的蓄力一击之下,他的两根手指指骨已经折断。苏玄水的这句佩服说得非常坦然,他也从来没有想到,风水师之中除了魏如山和林若谷还有人能和他硬拼术力。如果不是这个人病重,也许他的结果还不止这两根手指。范剑南叹息了一声,他知道其实这一击赵选奇付出的代价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