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范剑南也和他一样的冷静。似乎不是站在悬崖的边缘,更不是生死的边缘,而是站在阳台上看风景一样平静恬淡。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胶着地站着,任时间一点点过去。范剑南缓缓道,“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

“说?”德拉修斯冷冷地道。

范剑南叹了口气道,“你在西方巫术上的成就可以说已经到达了顶峰。欧洲巫术联合会也已经是非常强大的存在。虽然你们一直隐身幕后不为世人所知,但你的一个决定甚至能左右一些欧洲国家的命运。一个人到了你这样的年纪,而且所取得的成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为什么还想开启天数?你究竟想证明什么?”

德拉修斯冷冷地看着他道,“证明什么?我难道还需要向谁证明我的伟大?每一个真正的巫师都想成为最伟大的,没有之一。而我的目标就在于此。我不但要成为最强的巫师,而且要成为唯一的。人生短短几十年,巫术的道路却又如此的漫长,没有人能够成为终极强大的巫师。因为当你掌握了已知的一切玄术秘法之时,你已经老了。而这些你曾经花了一辈子来研究的东西,仅仅是巫术的冰山一角。唯有通过天数才能使一个人迅速成长为最强大的巫师。”

“即使牺牲所有也在所不惜?”范剑南看着他道。

“要得到某些东西,就必须有所付出。所以人类的字典里才有牺牲,才有代价这样的词汇。”德拉修斯轻笑道。“他人付出的,叫做牺牲。而自己付出的叫做代价。如你所见,我已经是个老人。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想在生命的最后彻底地辉煌一次,即便是燃尽我所剩不多的时间。我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我,我只是不想别人比我更伟大。”

“这么说,这只是你纯粹的野心。为了你的虚荣和自大,你要毁掉整个术界。”范剑南苦笑道。

“你所谓的野心,在我而言是不懈地方追求。我们的立场不同,这一点很难一致。”德拉修斯冷笑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现在应该交出瓶子了。”

范剑南沉默地点点头,走上前去,把瓶子放在祭坛上。“好了,我会交出瓶子。并且信守我的诺言,在祭坛上洒下我的鲜血。”

德拉修斯看着范剑南放下了瓶子,有些狐疑地看着范剑南,“你就这样交出来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耍点小花招?或者耍耍赖皮?总之你认为我不会这么爽快地交出来,对么?”范剑南微微一笑,“说实话,我也想过耍点花招耍耍赖皮之类的。不过我知道,这一切都没有用。既然没用,我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你觉得我就算是输,也输得很不干脆。这又何必?”

德拉修斯看了范剑南半天,点头道,“不错,看来我一直对你有些误解,我的孙子费尼克斯确实不是你杀的。”

“哪里看出来的?”范剑南缓缓道。

“因为你这个人考虑事情非常周全,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总是会对比其中的厉害关系。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不考虑杀了费尼克斯之后的后果的。”德拉修斯冷冷地道。

“这是不是说,你会放我一条生路?”范剑南淡淡地道。

“本来你只要交出因陀罗瓶,就有机会一条生路。但是这是在我们有足够人牲的情况之下。而你却一再要求我释放所有人牲,我也照你的条件作了,所以,现在一切已经没有可能了。你救了很多人,但是却很不幸把你自己送上了血祭坛。”德拉修斯看着范剑南,大笑道,“这就是我所说的,代价!而且想完成英雄壮举,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范剑南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料到了。也许你并不知道,在我来西藏之前,易术理事会的第一理事就告诉过我,让我远离天数事件。因为他认为我才是真正触发天数事件的人。当时,我一直不理解。现在我真的明白了。无论是攀上冈仁波齐,还是找到这只因陀罗瓶,又或是最终用血祭之力触发天数。这一切似乎在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定局。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雪山的山坳之中,纹饰诡异的血祭坛上,那只因陀罗陶瓶显得古老厚重。从它被摆上祭坛时,德拉修斯的目光就有没有离开过这只瓶子。他的眼中是狂喜,是炽烈,或是更为复杂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