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孤独的时候,最好还是有人陪着,哪怕你并不喜欢那个人。”范剑南微微一笑道,“至少今天下午,你还想再做一次吴希贤。既然这样,我又何妨充当一次并不讨人喜欢的陪客。”

“哈哈哈。你错了,范剑南,我很喜欢你。其实你不但不讨人厌,还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而且还很有趣。我敢肯定,即便是你的敌人有时候也会喜欢你这个人。更何况我不是你的敌人。”黎希贤微笑道。

“是啊,至少今天不是。”范剑南在他身边坐下道,“不过,很快就是了。半个月的时间,并不长。”

“你是想劝我收手么?”黎希贤淡淡地道。

范剑南摇头道,“我还没自信到那份上。别说我们之间并不算太熟,就算是你老婆也未必劝得动你。我只是想,或许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吴半仙,毕竟我和他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没兴趣。”黎希贤冷冷地道。

“别忘了,今天下午你选择再做一次吴希贤,也就是他的儿子。作为一个儿子,了解自己的父亲,不是很应该么?”范剑南耸耸肩道。

“哼,你又错了。”黎希贤冷笑道,“其实这个世界有时候越是亲近的人,相互之间却越是缺乏了解。父母和儿子就是这种关系。父亲永远不理解儿子的头脑里再想什么,父亲不会在意儿子的想法,而儿子也从来不会尊重父亲的想法。这世上的事情大多都是这样。”

“所以我才觉得你或许可以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一些问题。”范剑南微微一笑,缓缓地道,“我跟老吴认识到现在,他从未提起过他的家庭。”

“那是因为他有愧疚。”黎希贤淡淡地道。“不过他的这份愧疚改变不了什么。我妈妈活不过来,我的生活也不可能因为他的愧疚而变得更好。”

“当然,但是我更原意相信,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范剑南缓缓地道。

“保护?”黎希贤冷笑道。

范剑南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他过得并不怎么样。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在街头给人算命。而伍陆,我直到现在都认为这个人是我生平少见的高手。或许在当年,吴半仙是个叱咤风云的术界强人,但是在我看来,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潦倒的江湖人而已。”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黎希贤看着范剑南道,“为他求情,还是为江相派求情?”

“我不为任何人求情。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和伍陆之间的差距,已经完全不处在同一层面上了。伍陆术法高深,而且实际上已经控制了江相派的大部分实力。吴半仙只是一个苍老而潦倒的江湖人,他甚至已经没有了术力。这种情况之下,他为什么情愿流落街头,而不情愿回去找他的妻儿?”范剑南缓缓地道。

“嘿,也许他自己也觉得没有脸面来找我们了。为了他那可笑的野心,或许还有他同样可笑的自尊心。一代江相派的门主混到如此地步,又怎么有脸面来找我们。”黎希贤冷笑道。

“你认为他为了江相派的门主权力而不顾一切,抛妻弃子。不过,你忽略了一点。当时他即便处于劣势了,只要他愿意投奔你外祖父,凭着黎家的蛊术师的力量。未必不能卷土重来,扳倒伍陆。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一个真正热衷权力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范剑南缓缓地道,“除非,他另有原因。”

“哼,还有什么原因?”黎希贤冷笑道。

“因为他不想因为这术界的权力纷争累及妻儿,而且当时黎家和巫家正处于巫蛊之争的风口浪尖。他也不愿意把黎家卷入这场江相派的是非之中。”范剑南缓缓地道,“这就是你口中那个热衷权势,不计亲情,没有担当的男人。情愿独自流落江湖,也不愿给他的妻儿带来危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