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不要再说了!”黎希贤盛怒之下,捏一个指诀急速虚空划动。巨大的术力波动骤然暴起,黎希贤的那只金蚕蛊王,一闪而没。而黎夫人的金蚕蛊王却在这一闪之下,化为了点点金色的粉末。竟然像是被巨大的术力冲击震得灰飞烟灭。

蛊王一死,黎夫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又吐出了一口血。只不过她吐出来血如同墨汁般乌黑,衬着她苍白的脸,显得诡异莫名。“都别过来!”黎夫人转向范剑南道,“范剑南,谢谢你没让小花看到这一切。我虽然极力封住了金蚕蛊毒,使之不至于外泄,但我自己已经是不成了。记住我的话,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立刻烧毁了我的身体。我的血滴过的地方。用盐和醋加热之后洒遍这块地方。”

范剑南看着这个神情凄然的老妇人,心中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对黎夫人和蛊术着历来没有什么好感。但是黎夫人此刻的样子,却让他有种肃然起敬的感动。他仿佛看到了这位蛊术大师真正的样子,在她黑色和阴冷的包裹之下,她依然是一个满是温柔的老妇人。”

范剑南叹了一口气,他看得出黎夫人已经不行了,她的生机已经完全断绝,就算是龙大胆来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忍不住有些难过,即便黎夫人和他之间有不愉快的过往,但是他依然感到自己像是被人在胸口打了一拳,那样的憋闷和难受。

黎夫人说完了最后的几句话,身体微微地倾斜了下来。她的嘴角却像是带着一丝笑容。像是希翼,又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最终归于了平静。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位老妇人的尸体,平静地看着她的离去。

破军红着眼喝道,“黎希贤,这笔账我们记下了。易术理事会自会向你讨回这个公道!”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黎夫人的身体骤然在一团火焰之中化为灰烬。

黎希贤却平静地道,“我试着劝过她。但是她不听我的。现在该轮到你们了。范剑南,你是不是也想阻挡我!”

“这事和范剑南无关,你有什么冲着我们江相派来!我江相派也用不着其他人为我们出头!江相派术者誓不低头!”王树柄一声暴喝,十几个江相派术者全都围了上来!

只是他们刚冲上来几步,便突然之间像是失去了方向感。因为范剑南在他们冲上来的同时,随手在身后划了一个圈,术力涌动之下,奇门遁甲阵术骤然张开!!!这十几个江相派术者顿时被困在了阵术之中。他们和黎希贤相差太多,范剑南不想再看着他们作无谓的拼命。

“好一手奇门遁甲。范剑南,不过凭你也未必就能够挡住我。我就先解决了你,再铲除江相派。”黎希贤一声朗笑,几道手印结成,他那只金蚕蛊王在空中化作了一道金色的虚影,冲向了范剑南所在的位置。

范剑南神色郑重,金蚕蛊王的真正实力,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他明白这之金蚕蛊王所代表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这是蛊术的极致,但是他相信一切的极致,都将是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所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手中微微捏了一个指诀抬在身前。中指和拇指轻轻合在了一起,而其余几个手指自然微张。他甚至微微闭上了眼,一脸平静安详,现在他的姿势就如同拈花一笑的佛陀。沉静之中饱含着无边的力量。这是佛家金刚顶的密宗真传,拈花指印。

传说正是这个手印,流传下了整个密宗流派。范剑南虽然不可能如同那位西藏的小活佛一样,将这佛家至高奥义发挥到极点。但是他的悟性惊人,这金刚顶手印的真义他也掌握了很久。拈花一笑万山横,佛在灵山说法。如到妙处,天上落下无数莲花。善男子善女人皆大欢喜。

这是一种“和谐”到了极致的境界,相对于金蚕蛊王的凶煞戾气有着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仿佛与大彻大悟隔着一层薄纱,微微透明,但却不能穿透,亦不能看得更加清澈。但仅这样就已经让人感觉到那种心灵上的平和。所有的烦恼都抛开,只闭眼体会,哪怕只能是片刻的安详。明日日生暖,明月月寒霜。生生往复事,拈花一笑之。人在浩瀚的宇宙中是多么渺小,而人的各种烦恼对于生生不息的轮回来说又是多么微不足道。

金蚕蛊王依然势如奔雷般袭来,但范剑南却似乎恍然未觉,闭目结印。似乎在这一刻完全沉入了自己的小世界之中。

他闭目沉思,吟出了一首偈语,“明日日生暖,明月月含霜。生生往复事,拈花一笑之。”生死之境地,其实想开了也没什么,一刻未死,便有一刻活着的理由。烦恼也好,忧伤也好,终究是还要活下去,既如此,倒不如放开胸怀,拈花一笑,虽不能彻悟,不能成仙。但总可以稍微怡情。善待自己,也不枉有过一回生命。

这是一丝于生死之境的陡然明悟,当范剑南再次张开眼的时候,那只金蚕蛊王距离他已不足两米。咆哮狂涌的术力波动,如狂潮涌动。而范剑南单手结印,却如同怒涛狂潮之中流砥柱。

就在他张开眼的一刹那,一切似乎都变了。荒村枯萎的老树突然绽开了新枝条,满地枯黄的杂草,几乎在瞬间泛出了生命的绿色。一切变化如此的不可思议,却又如此的自然而然。没有天花乱坠,却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勃勃生机。那只金蚕蛊王像是突然失去了原本暴戾的性情。如同茫然而安详地落在了范剑南的拈花指尖。

说到底,这凶暴的世间邪物,也不过是万物生灵的一种。有些东西,它无法对抗,或者说不知该如何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