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只有十个板子,可平嬷嬷的鬼哭狼嚎整整回荡在宝杏阁一个早上。

除了沅大太太,窦妙净与窦妙琴都没见过今日这番阵仗。等坐下来之时,才暗暗惊心,外加一股莫名其妙的亢奋。

差点就被一个嬷嬷牵着鼻子走了,那还了得。

窦妙琴拍着胸口,喝了口迎香奉上的茶。虽然刚刚入夏,但这样一场嘴皮子仗打下来,她满身冒汗。迎香就在旁边用绢子替她送凉。

窦妙净却相反,她手心里一股冰凉,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自己这样做,极有可能让平嬷嬷会提前离开五房离开窦家,这样对沅大太太好吗?因为她根本不清楚,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平嬷嬷是否对沅大太太有帮助。

可是事已如此,她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沅大太太体谅地摸摸她的手背,一手的冰凉让她暗暗惊心。妙净这是在强撑着自己,她现在肯定很彷徨迷茫,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或许她还在心里认为,这样子为难一个老太婆,太不厚道了。

她原想不动声色,只是想看看大女儿如何应对,没想到大女儿应对自如,连小女儿都能替她顾虑周详。她的心沉甸甸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妙净你别自责,这都是那老货自找的。”窦妙琴先安慰妹妹,抓着她的手道,“她若是个明白人,就知道你这么做是在成全她。她若是个蒙了心的,也不值得你替她担心。”

宝杏阁,她比窦妙净来得勤。平嬷嬷素日的为人,她更清楚。以前沅大太太不说,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这一回平嬷嬷自己撞上来,沅大太太也不吭气,自然是默许了,她当然要好好教训教训一番,省得将来她糊涂给五房惹了麻烦,与其到那个时候懊恼,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

沅大太太也笑起来:“要不是你提醒,这不念旧情,苛待旧仆的罪名,我跟你姐姐就得背上了。我倒无所谓,只是你姐姐以后哪里还敢有人来说人家,便是芷哥儿娶媳妇儿,人家知道有这么个伯母,只怕也不肯进门了。”

她本是开个玩笑,窦妙琴脸皮薄,嗔道:“娘,您怎么老是说这些?您再这么说,我跟妙净就回去了。”

这一逗,窦妙净扯开嘴笑,也就渐渐恢复了心绪。

平嬷嬷挨了十板子事小,要借这十板子让她自己离开窦家,才是正经的。这事情在宝杏阁闹得这么大,便是窦沛那边没什么发落,只怕平嬷嬷自己也不好再在沅大太太身边待下去了。到时候沅大太太再多给些银子犒劳她年轻时的尽心,她心里便也不埋怨了。

最重要的是,最后即便窦家真的出事,平嬷嬷还跟前世一样,没有受到牵连。

虽然是一个下人,但也是一条命。窦妙净看不起平嬷嬷的为人,可也没想过要她为窦家陪葬。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平嬷嬷的十个板子还没打完,周老太太派了薛嬷嬷来问:“太安人念经呢,不知太太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让老奴来看看,能不能搭把手的。”

一样是个嬷嬷,人家说话就这般得当。

沅大太太心里又气又羞,急忙一面把薛嬷嬷请进来,一面吩咐芙颜,没打到十下也算了,平嬷嬷一把年纪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