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冥思苦想的样子,芍月停下磨墨,给她上了盏醒脑的薄荷茶。

笑着揶揄道:“不过写信给老爷,小姐怎么就跟要去打仗似的。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如什么大什么?”

“如临大敌!”窦妙净叹了口气,接过薄荷茶大大地喝了一口。

那凉气儿,直窜脑门。

芍月吓得赶紧把剩下的半盏夺下,嗔道:“再好用的东西,二小姐这个用法也过了。这叫什么牡丹?”

“牛嚼牡丹!”窦妙净无声地笑。刚才那口薄荷茶可真厉害,一下子把她混沌的脑子都冲得干干净净的了。

这下好了,脑子是清爽透了,连她刚才在想些什么,怎么跟父亲开那个口问都忘了个彻彻底底。

银屏的扇子打得不紧不慢,觑了芍月一眼道:“二小姐您还接她这茬。如果这盏薄荷茶是牡丹的话,那您成什么了?”说完倒是有些后悔,小心察看窦妙净的神色,看她生气没有。

芍月却立即“咯咯咯”地笑起来。

不就是牛么?

窦妙净心宽体胖才不计较这些:“银屏你可记着,待会儿我写信,要把芍月说爹爹是我的大敌这件事也写进去。说不定改日爹爹就让娘找个人,把她嫁出去了。”

芍月红着脸嚷嚷:“二小姐饶了我吧,我才不要嫁人呢。”

银屏一愣,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二小姐的确不一样了,她终于信了良嬷嬷的话。要是搁在以前,这样的玩笑在窦妙净面前是开不得的。别说说她是头牛,哪怕说她是只孔雀,她都能往坏里想。以前长房的二小姐窦妙仪就曾有一次说过这么一句,那是因为窦妙净穿了一身翠色绣孔雀纹的百褶裙。结果窦妙净回到云露居就哭起来,把那件裙子拿剪子剪碎了。她说孔雀高傲,目下无尘,窦妙仪这是讽刺她自恃过高。

倒惹得窦妙仪从此后不敢轻易在她面前说什么话了。

而今,窦妙净居然没有生气!

银屏觉得,这样的窦妙净真好。比以前好多了。

原本芍月给她准备薄荷茶,就是知道她今夜非得写完这封信不可。她本来昨天就想写的,只是恰好没有浅云了。所以闹几句玩笑话,两个丫鬟也就知趣地收敛,不再打搅窦妙净的思绪。

窦妙净被这一搅,脑子清醒了许多。想了想,还是觉得跟父亲实话实说的好。她就是问最近的时政,她感兴趣而已,父亲还不至于会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多疑什么。

于是接下去倒是干净利落,一蹴而就,很快就写完了。临了自然不敢忘了窦妙琴的叮嘱,加了几句姐姐的问候,以及劝父亲须知案牍劳形,自珍身体之类的话。

封蜡后,她把信压在镇纸下。对芍月道:“明日一早你送去宝杏阁,交给鲁晋家的。”

窦妙净今天问过沅大太太,沅大太太回给窦沅的信也会在明日由鲁晋家的送去窦沛那儿,窦沛再派专人直送去乾州。她原本想直接拿去给窦沛,可是又觉得好像是背着沅大太太写信似的,所以干脆就送到宝杏阁去算了。

这样一直到三更天才算完,她已经乏得不行了。

伸了个懒腰起身,芍月忙道:“小姐沐浴吧,水还热着呢。”

她却怎么也不想动了。摇摇头道:“我好困,不想洗。你让我睡会儿吧,等睡醒了我再洗。”

芍月一脸嫌弃的表情:“二小姐,这如何使得。这大夏日的,回头您就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