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窦妙净这话,窦湛笑得肩膀发抖:“照你说来,倒要好好谢谢窦蒲了。”

窦妙净脸一红:“我才没有这个意思。”鬼才谢他哩!

窦湛摇摇头,没搭腔,转头继续看书。

窦妙净便挨着他坐到床上,悄悄伸长脖子看他在看什么书。原来是本朝国手晏本章的棋谱《玄玄棋经》,那可是主讲死活题的大成之作。以她对围棋所知的那点皮毛,看到图谱上的点墨阡陌,完全是眼花缭乱。

湛叔父竟然看得毫不费力?

窦妙净不觉露出几分好奇:“湛叔父,你看得懂哟?”

“看不懂。”窦湛露齿一笑,颇有几分狡黠。

窦妙净嘴角翕翕,震惊地看着窦湛。虽然窦湛才二十五,但辈分放在那儿。长辈们不是都喜欢拿大的吗?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看不懂棋谱?

她被窦湛的坦诚,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话。

窦湛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又说道:“待会儿就轮到我上阵了,无论是诀伯父还是澹台兄,他们的棋艺都颇高。我总不能输得太难看。”

这佛脚抱得,未免也太迟了。

窦妙净讪笑,扭了扭屁股打算支开话,问道:“薰从兄怎么了?”

窦湛朝跪着的窦薰看了一眼,这才有了几分长辈的气势,道:“别多问,看着就是。”

窦妙净便抿紧了嘴,目光有些悚然地偷偷往诀老太爷瞄。

此刻诀老太爷的气劲儿也过了,不耐烦地甩着手道:“滚回家,跟你老子说去。”

“祖父!”窦薰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抱住诀老太爷的大腿抽噎地道,“我爹要是知道,他非打死我不可。”

诀老太爷被气得差点翻白眼,磨着牙花子阴测测地说道:“怕你老子把你打死,你怎么不怕我把你打死?”说着无情地把窦薰推开,叫了窦薰的随身小厮兴济进来,骂道,“你名儿里带了个济字,我却瞧你一点都不济事,四爷把银子交待出去的时候,你死哪儿去了?从今后你也不要叫兴济了,叫无用吧。什么时候你的四爷出息了,再把你改回来。”

兴济吓得全身的骨头都在打颤,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诺诺地应“是”,好说歹说地把哭得快断气的窦薰给劝出去了。

窦薰这是怎么啦?

窦妙净却无暇担心这个从兄弟回去之后的命运了,因为诀老太爷转瞬就把那火气未消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二丫头来做什么?”诀老太爷极不和善地说道,“不好好在自家里休养,乱跑个什么劲儿。”

窦妙净只觉得自己两只耳朵“嗡嗡嗡”地响。

她战战兢兢地从床桌上端起初儿泡的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我来瞧瞧诀祖父。”

窦诀“哼”了一声:“我好好的,要你瞧什么。”虽这么说,可是语气却好多了。

前世的窦妙净要是听了这个话,怕是从此以后都不要再来蕉雨台了。可现在窦妙净又再活了一回,她能听得出,虽然窦诀言辞上不好听,但字里行间都有长辈对子孙的关心之意。以前诀老太爷也是对她凶巴巴的,所以她就总以为诀老太爷不喜欢她讨厌她,更不敢接近诀老太爷。久而久之这种恶性循环,就让她更视窦诀如洪水猛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