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妙净磨磨蹭蹭地进了中厅,给诀老太爷敛衽。

鞋底踩到一枚棋子,觉得硬邦邦的。就像是诀老太爷这个人,简直是一点都不通情达理。他难道就不能装着没看到自己吗?

哎,她后悔答应初儿的事了。

看她愣愣站着,诀老太爷气笑了:“湛郎,你带她去隔间吧,看把这丫头吓得。胆儿真是细!”

窦湛笑吟吟地应了声“是”,便过来牵起她的手,云淡风轻地说道:“别怕,你予哥哥在隔间喝茶,你正好去陪他说说话。”

窦妙净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湛叔父明明离开蕉雨台了呀,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

她在屋里四下看了看,顿时明白过来。澄心回来了,定是他先来禀了窦湛这件事,所以窦湛才会回到蕉雨台。这湛叔父也真够奇怪的,他来趟这浑水干什么?

想想还有个澹台予在诀老太爷这里,窦妙净又释然了。湛叔父还是很义气的,没有把澹台予一个人扔在这儿,自己溜走。

她又给诀老太爷行了个礼,便装着像没看见窦茯兄弟似的,目不斜视地随着窦湛去了隔间。

那隔间,是平素诀老太爷用来参禅打坐的。等闲人不好进去。

看到澹台予一脸气定神闲地坐在蒲团上喝茶,窦妙净的心便稳了许多。她怕澹台予在这里尴尬,问她许多事情她却又不知道,到时候只会让人家在心里笑话窦家。

她松开了窦湛的手,笑着迎上去给他行礼,就着旁边的蒲团也坐下了。

“澹台兄,劳驾你看牢我这个侄女儿。”窦湛竟丢下这个话,自己扬长去了。

窦妙净脸一红,不禁腹诽。

好歹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虽然还没长成,不过也没到丢给任意一个陌生男子还不用担心吃亏的地步吧?湛叔父竟然这么放心地去了,他真的这么信任澹台予吗?

还是以为十二岁的姑娘,压根就不是姑娘?!

窦妙净心里有点生气,窦湛为什么没留下来。

她别扭地把手上的绢子绕在手指上,拼命地绞。眼神左晃晃右晃晃,就是不敢落在澹台予身上。

诀老太爷的禅室熏着檀香,使得这不大的空间里,香气更加浓郁。龛上供的是一个比她人还高的洒金底“佛”字。而在拔步床那边的墙上则挂了一副“禅”字,对墙立着两张圈椅一张四角立桌,桌上摆着用青花阳羡盆种的兰花,墙上依然挂着一幅字,是“静”字。

这里的每一副字都要比她的个头都高。她得仰起脖子,才能把整幅字都看进眼里。

“诀老太爷这里也太素净了吧。”她喃喃地念叨着。

澹台予没有搭理她。

窦妙净的脸尴尬地发烫,更加不敢瞧澹台予。眼角只有微微瞟到他身上的一截布料,仿佛经过这里檀香的熏染,也散发出一股迷迷蒙蒙的香味。

“会下棋吗?”良久,澹台予终于问她。

咦?下棋?

这才看到澹台予面前摆了一盘死活题的棋局。

窦妙净点点头,可是又很快摇头:“不会。”

连诀祖父都夸赞澹台予的棋艺,她这么点小“会”,就别献丑了。

澹台予笑了笑,眼神专注到,连个余光都没有扫到窦妙净。

窦妙净感觉到了一股挫败。

她被人忽视地好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