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知道,前世窦薰的仕途只到秀才便终止了。

她笑着说道:“怎么就进不了族学?不过是丢了束脩而已,我们家难道连这个钱也出不起了吗?临安窦氏谁不知财大气粗,你只是丢了几百银子就失魂落魄要死要活的,不怕让外人取笑吗?”

陆成阳忙说道:“我可没有。”

窦妙净瞪了他一眼:“我没说你。”

窦薰点点头:“净妹妹,话虽如此,可是我们家到底不如你们家。”若说破船尚有三分钉,那五房肯定就是那根龙骨的钉子。而窦泛这里,怕就是那些腐朽烂掉的木头了。

“哪里就不如了?”窦妙净不喜欢窦薰这么没自信,这种与生俱来的自卑她前世也有,她现在知道,那些都是错误的,可笑的。一个人倘若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么还能指望别人高看自己一眼吗?她耐心地劝道,“洳大伯好歹是云南盐课提举司的大提举,他已经在任上好几年了,政绩斐然,我想朝廷很快就会有调令,到时候比我爹爹就强了几倍不止。你说说是不是这样?加之萦从兄是临安城数得上的青年才俊,你若是以他为楷模,必能够青出于蓝,届时别说举人,说不定还能点个解元呢。我要是个男儿身就好了,读书走科场,光耀门楣,报效大未,那可是福泽后代的大事哩。”

窦薰听得,只觉得窦妙净这个想法太过于简单了。像她这样出生于五房的掌上明珠,压根理解不了他在长房的尴尬地位。父亲窦泛便是个坐吃窦家祖业的米虫,他这一代,单有窦萦这位窦家的宗子在,他就什么都不是了。窦洳的官做得再大,那也是窦洳一家的荣耀。在他看来,也许外人看长房会多一份敬意,可是对他来说,则会越显得地位的局促。说不定到时候连庶出的窦莯也有了功名,那他就更无地自容了。

这辈子,别说护着姐姐,让沈家人不敢看轻,就是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也颇为艰难。

近年来,祖父也不太爱管他们家的事情了。

想到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年少的窦薰长长叹了口气。

他强撑着笑,不知道是因为背上的伤痛得厉害,还是不想拂了窦妙净的好意。说道:“可是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我爹……他没钱了。我总不能让姐姐从嫁妆里挪银两出来吧?”

那自然是不行的。嫁妆单子都拟好了,历来只添不挪。若擅自动用,不知道的还以为窦家要垮了,竟拮据成这样。

窦妙净见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颇为高兴。她胖胖的脸蛋上洋溢出一抹兴奋,急着给窦薰出谋划策:“你找诀祖父呀!他不会不管你的。”

一提到诀老太爷,窦薰的脸更垮了,连个勉强的笑都没有。他可没忘了诀老太爷那些刺他的话,他还怎么有脸去到祖父跟前要这个钱。

“祖父……祖父厌我还来不及,我可不敢去。”他嘟囔道。

窦妙净哈哈一笑。原来心里畏惧诀老太爷的人,不止她一个。

她拍了拍窦薰的肩膀,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昨日的事,你以为诀祖父没有帮你吗?”

“他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窦薰心里也有怨怼。自己好歹是诀老太爷的亲孙子,像昨日那个情况,老太爷也没为他说一句话。要知道,但凡老太爷肯护他一句,薄二太太便不会那样趾高气昂地往他身上泼脏水了。

他不由得看了眼窦妙净,心虚起来。诀老太爷连窦妙净都肯为她做主,可轮到自己这个亲孙子倒冷眼旁观。真叫人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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