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月连忙帮二小姐擦了嘴,扶她过去。

看到这个大舅舅,窦妙净每次都很紧张。倒不是怕陆太荀会教训她,而是大舅舅每次都是板着脸跟她说话的,严肃地要命。

她立刻像石膏一样立到陆太荀跟前。

陆太荀撑起一只手掌盖到她的脑袋上,摇摇头道:“个头一点都没长,你吃那么多,都吃到哪里去了?”

说着就执了她的手替她把脉,良久才放下:“你替她开了哪些药?”问的是柳氏。

柳氏忙惊恐地道:“都是些温补的药。二表小姐怕苦……”

温补药不太苦。

其实窦妙净很想告诉大舅舅,她之所以不长个头,是因为东西都吃到肉里去了。大舅舅难道没看出来她又胖了吗?

“她怕苦你便不开药,她是孩子,你也是孩子吗?”陆太荀扬声质问。

柳氏咬唇,泪盈于睫。

丈夫这般当着孩子们的面数落自己,也未免太不给自己脸了。她素日对姑太太一家也可谓尽心尽力,无论风雨只要有求就必应。没有功劳起码有苦劳,丈夫却丁点都不体谅,实在是委屈。

沅大太太急忙圆场,拉住柳氏道:“他定是碰上了棘手的病患,正没处撒气呢。嫂子别与她计较。”

柳氏这才吞下泪意,勉强笑道:“快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窦妙净惶惶不安。

大舅舅这顿无名火是因她而起,让大舅妈为她受了委屈,她十分过意不去。便头一次大胆地鼓起勇气,扯了扯陆太荀的袖子,嘀咕般地说道:“大舅舅,大舅妈给我开的药方可管用哩。您看我,是不是比过年的时候胖了一点?娘说我还没到长个子的时候,等到那时候,我说不定长得比大舅妈还高。”

“噗嗤”——陆成阳刚喝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陆成赋也憋着笑看父亲的脸色。

“咳……但愿如此吧。”陆太荀呛了一声,终于移步到正座吃饭。

因为有了窦妙净缓和气氛,柳氏也就忘了方才的委屈。吃完饭就与沅大太太难得地坐在一起拉家常。

沅大太太便不无刻意地提起去灵隐寺的事情。

“这是好事。”柳氏眉眼湛亮地说道。

虔诚礼佛是积德的大事,柳氏心中也很意动。她想去灵隐寺替陆成赋上香。虽说她是医家,但也总有不能自医唯有求神的时候。何况陆成赋的身子骨,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养好,很可能是一辈子的。

想到儿子,柳氏心中很痛。

当初为了一心一意地把儿子的身子养好,陆太荀坚决不再要第二胎。如今眼看儿子迈过了弱冠之年,旁人家都妻子和美,唯他孤苦一人。柳氏的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附近的姑娘家是不敢指望的,就是远一些的人家,一听说陆成赋常年药汤不断,也畏惧不前了。若说瞒着媒人娶一个进来,这又是陆家的品性办不到的事情,跟骗婚没两样。

而陆成赋,也早断了议亲的念头。

柳氏的眼圈一时发红,在沅大太太面前,有苦难言。

沅大太太心里早就猜到柳氏的想法,笑吟吟地拍了怕她的手背,说道:“我知道嫂子心心念念早就想去一趟灵隐寺,正巧了二丫头说怕有个万一,最好请大舅妈也一块去。我就擅做主张请示了我们家老太太,她老人家一口就答应了。”

在一旁坐着的窦妙净听到沅大太太如此说,不禁愣了愣。她看姐姐,窦妙琴亦向她投过来一眼。